五月份堪称收获的季节, 熟的不单单是麦子,还有红彤彤的大桃子,黄橙橙的麦黄杏,酸甜可口的杨梅,放在以往这些果子根本等不到熟透就被小孩祸祸干净。
三钮说桃花、杏花可泡酒,果子也能酿酒。杜家村的小孩们一听酒可换钱,不但自个不祸害, 还不准家中长辈吃。可是山里的野果没法入口, 奈子、葡萄之流最早也得到七月份才能成熟,他们就把主意打到别处。
大人在地里割麦, 老人在家做饭,喂牲口,年龄稍大的小孩去地里拾掉落的麦穗, 年龄较小的孩子, 比如杜小麦,必须在麦场看麦子。
看麦场看似清闲,其实是非常无聊的活儿,未脱离的麦穗不用太在意, 之前打出来的麦粒,每隔一段时间就得起来用木掀翻一遍, 晒干储存起来才不易发霉。
杜小麦算着时间翻麦粒已经够烦, 鸟雀跟着凑热闹,田鼠出来晃悠,就连野兔子也当他好欺负。乍一看到从麦场中央蹿过的兔子, 杜小麦想都没想抬手把筛子扔出去,卫若怀紧跟着用长长的竹竿按住筛子,活捉一直灰兔子。
卫若怀捡起来就问,“兔子怎么吃好吃?”
“三钮姑姑做过,辣辣的,可好吃了。”小麦话音落下。卫若愉舔舔嘴角,“小麦,这里的兔子多吗?”
杜小麦想了想,“很多,田间,山上到处都是,但是兔子机灵不好捉。卫小哥手里的不算,我觉得这兔子可能遇到事了,慌不择路才往我们这边跑。咳,管这么多干么,卫小哥,你家有没有人会杀兔子?没有就给我,让我爹杀。”
“你爹在地里。”卫若怀道:“不就是剥皮,叫我家管家弄,洗好送三钮家里,我们中午在三钮家吃。”顺便忙三钮烧火,顺便和三钮聊天。
三钮家的麦子已脱粒,就在麦场晒着,她娘和他爹上午帮他二伯割麦,下午帮她大伯干活,他们两家比三钮家的地多。午饭便由三钮的两个堂嫂做,而她,因为是老杜家最漂亮,最聪明的闺女,三钮的伯父和堂哥们坚决不许她下地干活。
杜三钮骨子里是位成年女性,于是在杜小麦帮她看麦场的时候,三钮回自个家做饭,打算给长辈们加餐。
钱娘子拎着兔子来的时候,三钮正擀葱油饼,宽大的案板上已摆六个碟子大的面饼。
卫若愉一下挤开他哥,“三钮姐,我帮你烧火,烧菜锅煎饼,对不对?”
“厨房里热,你出去,我自个弄。”今天天气特别好,太阳也特别大,三钮估计得有三十二三度,很怕娇弱的卫二少中暑。
卫若愉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我帮你,做快点,否则中暑的人就是你啦。”
杜三钮抬头冲卫若怀使个眼色,希望他管一下卫若愉,谁知卫小哥却说:“放心,三钮,若愉刚喝一碗冰饮。”
“中暑不准怪我。”三钮巴不得有人帮忙,见此立马掀开锅盖舀一块猪油放进去,待锅热了就开始煎饼。
杜家三钮最小,她几个堂姐早已出嫁,三个堂哥其中两个成亲,大伯家的老三比她大六岁还未说亲,三钮和面的时候算着人数特意多和一些,结果只做十六个,还剩一小块面,“若愉,给你做个巴掌大的葱油饼好不好?”
“三钮姐姐做什么我都吃。”卫若愉想也没想,“做好了咱们炒兔子,管家说这只兔子有五斤,你一半,我们一半。”
杜三钮前世没做过兔子,但她做过宫爆鸡丁,这次也比照宫爆鸡丁的做法,茱萸代替辣椒,花椒和胡椒这些东西家中常备……待兔子出锅,卫家小哥俩不约而同地咽口口水,三钮终于能理直气壮道:“以前没怎么做过,尝尝盐味怎么样。”递给他俩一双筷子。
“没有盐也好吃。”卫若怀终于先堂弟一步说出恭维的话,卫若愉白他一眼,扭脸就对三钮说:“小麦还等着我们。”
“你端一碗给小麦送去,卫小哥,你端一碗和卫老俩吃?”三钮问。
卫若怀没任何意见,“要不要我帮你送地里去?”指着馍篮、菜盆和装满绿豆汤的砂壶。
“不用,我能拿完,你们快回家,厨房里这么热衣服都汗湿啦。”三钮一说,卫若怀低头一看里衣若隐若现,顿时满脸通红,“有事就去麦场找我。”说完端着碗拿着两个饼就往外走。
三钮想笑,“你堂哥在京城的时候是不是都不敢和姑娘讲话?”
卫若愉真想昧着良心说,他特别会和姑娘家唠,那样一来他三钮姐势必会讨厌堂哥,“是呀,是呀,比我若兮姐姐还像个大家闺秀。”顿了顿,话锋一转,“三钮姐,我们什么时候酿酒啊。”他爹已背着他大伯偷偷连着写两封信问他,到底还有没有杏花酒啦。
“把麦收进家。”酒重要,粮食更重要。而今年老天爷给广灵县的百姓饭吃,五月中旬下场雨,直到六月初,杜家村的土地上连个麦穗都没有了,才再次下雨。
此时轻轻碰一下杏树,杏子就像落叶一样纷纷下落,桃树上的桃子更是裂开了嘴。三钮叫村长召集全村男女老少在大麦场开会,主要讲果子酿酒的事。
三钮说她之前没做过,而酿果子酒需要很多糖,糖又是精贵的玩意,村长说完,一半村民不在乎糖的贵贱,一半村民不舍得却更不舍得能卖钱的果子酒,村长一时没法。
杜三钮说,“杨梅直接泡在烧酒里面,你们想泡多少泡多少。大家每家派一人,桃和杏酒各做两坛,同意的话我们就在这儿做。当然,想多做些的自己回去私下里做,但是我希望大家别把做法说出去。等酒成了,我去找我大姐夫,让他给咱们找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