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一片腥风血雨,宋家则正好相反,正是一派安然之景。
李俊早已经归家,闲了大半日后,开始在家里气吞山河的教训老张——平常把个大门看的有如铜墙铁壁,怎么家里一只猫就看不住了?
三句话里老张能听明白半句,然而也知道李俊是在说猫的事情,立刻理直气壮的回应——春天来了,猫要思春,这谁能拦得住。
李俊和老张有来有往,说的十分热闹,宋绘月坐在廊下,一边吃滴酥一边听,她没对那只猫生出多少感情来,连吃带听的,她想着院子里这些竹子怪可惜,一根比手指头粗不了多少,否则砍下来编个篾篓是够了。
厨房里传来「滋啦」一声,是晚饭开始下锅,锅铲在铁锅里不断翻动,发出叮咣的响声,响声伴随着香气往外冒,李俊立刻偃旗息鼓,一手把老张挥回倒座房去,又急冲冲地进了厨房,说是要帮厨娘尝一尝咸淡。
他尝个没完,等他尝的差不多了,那饭菜也都预备好了,于是他端出来两个大肉放进正屋,又端出来两碗绿油油的小青菜,提上两篮子炊饼,嘴里嚼着半个,边走边道:「霄怎么还没回,今上不会又留下他了吧。」
宋绘月起身回屋:「他如今比张贵妃还得宠,今上只要不宿在后宫,就常召他陪着,再这么下去,今上该给他封妃了。」
「楼贵妃?」李俊失笑。
宋绘月舀出一壶冰糖金樱子酒:「黑妃吧。」
李俊笑的手里的炊饼都差点掉出去:「也没那么黑......」
正乐之际,银霄悄无声息走到门口:「什么黑?」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去看宋绘月,见宋绘月头上簪着一圈黄色小花,神情温柔,不由笑了笑,上前接过酒壶,摆放在桌上,又给宋绘月拉开椅子。
李俊连忙摆手:「说我黑呢,我黑。」
厨房里又送出来一碗滚烫的肉丸汤,银霄解下手上勾着的油纸包,里面是一包挂着一层糖霜的山楂球。
三人围着桌子坐下,全都抄起筷子,张开嘴咀嚼,嚼完之后,一人捧着一杯茶,慢吞吞的喝。
日光很快就落了下去,外面已经是一片青黑之色,银霄了烛火,在一片昏黄烛光之中,李俊忽然道:「再有半个月就是金明池水嬉,开池一个月,咱们去不去看?」
宋绘月点头:「去,要是定州来了人,直接到金明池去见。」
李俊笑道:「是不是胡金玉?」
他想到宋绘月的「和气生财」,再想到给燕王的账本,就知道胡家要倒霉。
宋绘月笑而不答,转而拍了拍银霄:「之前给你订了两身衣裳,能拿了,走着去拿,这个时候铺子还没关。」
银霄立刻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并不是他想穿新衣裳,而是想和宋绘月出门溜达。
李俊刚要跟着起身,忽然又坐着没动:「我撑得发晕,你们去吧。」….
于是只有宋绘月和银霄二人出了门,还没拐出州桥,就见到了晋王。
晋王身边照旧跟着黄庭和护卫,黄庭十个手指头上挂满了细绳索,绳索下面长长短短全是油纸包,晋王站在烟熏火燎的桥边夜市里,负手而立,像是下凡来尝一尝人间烟火。
晋王也见到了银霄和宋绘月二人,信步上前,打量一眼银霄:「楼指挥使越发英姿不凡了。」
他用余光打量宋绘月,动了动手指,还是按捺住了自己心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