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只步旷驯养的大鹏鸟精通人性,由步随云指挥于楼台密集处低飞,步随云等人跃下鸟背,弓身翻下屋脊,而鹏鸟则呼啸着往南而去,引开了追赶的人马。
及至躲入宜州城的据点内,三人方放下一颗心。
看看怀里的秋宁苍白瘦削如纸人,捧在手里只那么一点点分量,步随云心中酸涩难忍。但他自己也受伤不清,刚站定身形就眼前发黑差点栽倒。
长生和谢瑾领着众人好一阵忙乱,替步随云疗伤、为秋宁煎药,到天光大亮时才算消停。
步随云身上缠着绷带,和秋宁并排躺在床上。耳边兵荒马乱,是玄军入城了。
秋宁长吁一口气。念秋和自己总算安然逃脱,如今便是两军当面锣对面鼓地交战,陆震的水军固然厉害,但玄氏已肃清国内异己集中起优势兵力强攻,何况还有不少能人异士相助,消灭陆震不过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他握住步随云的手,脸上露出笑意。
步随云像是感应到他的心情,微笑道:“念秋也算因祸得福,谢瑾对她一片痴情,这些天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看着她好似有些动心。”
秋宁调皮地笑道“你放心了?”
步随云认真答道:“嗯,我放心了。”
秋宁轻轻磨着牙嗔道:“你这个醋坛,不,是醋缸!”
步随云侧过身,摩挲着秋宁的脸颊,“我是满肚子都是醋,因为打从一开始,你就不能让我安心。不是被人缠着,便是身处险境半点不顾惜自己,只怕非得把你拴在我身上,我才能安心呢。”
秋宁听他说得凄凉,也不禁感慨丛生。他们的情路实在走得太不容易了!两个人的命运都和国仇家恨纠缠在一起,硬要天下大定了,他们才能过上安稳日子。
“你不听我的话跑到陆震那里,我当时恨死了,想着你回来定要好好教训你!但那些天里,我夜夜做恶梦,头发都急白了,我现在只要你好好的。你看,这里、这里,都白了!”步随云拿着他的手去摸自己的头发,声音无比的委屈难过。
秋宁虽然看不见,但想象着历来挺拔康健的步随云有了白发,心瞬时软成一团,他拉着步随云的手往自己脸上拍,道:“害你担心了,给你打几下出气。”
步随云按住他的手叹道:“我倒是想打,可下不了手啊!要是打坏了怎么办?”
秋宁和他脸贴脸,轻声道:“很快就会好的。”
步随云搂着他,无声地凝视前方。他已问清楚秋宁中毒的缘由,因为不想受辱大剂量服食有毒的无冬草!其实只要秋宁安然无恙,便是给陆震占些便宜,他也不在乎的啊!
换了以前,自己断然不会这般豁达,然而奈何世人眼里秋宁已然被烙上娈宠的印记,总是有人觊觎,总是有人想剪断他的羽翼,在拼不过智力、武力的情况下,他不得不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法保全自己的尊严和清白。这对任何人都是一件多么可恨可悲的事!秋宁心里的苦有多深,有几个人能体会?看他如今这被摧折得半残的身躯,自己怎么忍得下心去吃醋计较?
步随云突然的沉默令秋宁有些不安,“随云……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步随云拍着他安慰道:“我要亲自带兵剿灭陆震,早些带你回家!”
秋宁听到“回家”两字,脸上露出向往的笑容,紫眸里跳动着璀璨的光彩。只是回味着这两个字,心就静了下来。他梦呓般地呢喃道:“我们回家……一起弹琴……你要给我做饭……”
……
金河上游一座不起眼的小县城东边,有一处两进的小院,信王木永桢就藏身此处。
他自京城逃出后,遭到玄氏以及其他仇家、甚至是来自木氏的大肆追杀,若不是身边有一批死忠,他自己武功也强,只怕早成刀下鬼了。他原打算去和驻扎于金河下游的亲信武骧军汇合,谁知到了此处便被阻住再走不了。他只得派金奕等人前去向武骧军搬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