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睿小心翼翼地伏在杨柳林里,依稀看见全副武装的羽林卫将怀良祠团团围住。
小太监张全怯生生地拉他的衣袖,用气流般的声音道:“皇上我们回去吧,被信王抓住可不是玩儿的!”
墨睿甩开他的衣袖,低声嘟囔:“胆小鬼!这里这么多人看守,肯定有鬼!朕敢说那个被信王抓进宫的人就关在这里。”
张全凑上前窥望,“不会吧。犯人不该关牢里么?”
墨睿眼珠一转,“我们进去瞧瞧。”
张全当即苦着脸央求道:“这么多羽林卫怎么进得去?皇上您就别耍奴才了!”
墨睿附在他耳畔耳语一阵,末了一拍他的肩膀道:“办成了,朕的金蟋蟀就归你。”
张全往前挪了两步,回头叮嘱道:“皇上答应把金蟋蟀赏奴才的。”
墨睿冲他直挥手:“放心啦,快去快去。”
张全走出柳树林,被羽林卫喝住:“站住!什么人?”
张全大着胆子拿出腰牌道:“我是千秋殿皇上身边伺候的,刚才看皇上跑树林里,怎的转眼就不见了?麻烦你们也帮着找找。皇上今日的功课还没做呢。”
皇帝顽劣,众所周知。羽林卫听说皇帝丢了,当真进柳林帮张全找人。墨睿人小,藏在茂密的树林间一时发现不了。他趁着祠堂后面的羽林卫走开的那一小会儿,噌地蹿到怀良祠旁,利落地翻窗而入。他惦着脚挪到帷幔后,把眼睛凑到一个小洞旁往外张望。
一位手脚戴镣铐的僧人立在案桌前,手里拿着牌位反复摩挲。
墨睿看不清他的脸,但那侧影轮廓让他生出莫名的亲切感。他低低地长叹那一声,几乎逼出墨睿的眼泪。
小孩儿很想跑出去看一看这人的长相。可信王来了。
木永桢的身影堵住了外面的阳光,在地面投下一个长长的阴影。
“你真沉得住气,等到这时才来见我。”墨钦淡淡笑道。
木永桢眉目凶狠阴沉,恨道:“谢瑾居然攻占南疆!”他跨上前揪住墨钦的衣领,愤怒地质问:“是不是你授意的?”
墨钦盯着木永桢扭曲的面孔,似笑非笑道:“黑骑卫要找到我并非难事,他们为何如今才动手?还不是你逼他们来尽忠的。”
木永桢的视线像刀一般钉在他脸上,半晌才放开他,沉声道:“你的私印呢?”
墨钦摊开手道:“被人拿走了。”
“你和玄氏合伙图谋?”
“阿弥陀佛,我如今乃方外之人,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木永桢微眯双眼,精光爆射,“那我要你有何用?”
墨钦悠然一笑,反问道:“我这个人难道不比那死物有用?”
木永桢也哼哼笑了两声,挑眉道:“你肯听我的?”
墨钦道:“当然有条件。”
木永桢扬了扬下颌,示意他说。
“第一,事毕之后送我回天龙寺,再不得骚扰。第二,我……”墨钦边说边踱到祠堂中央,转身面对墨睿躲藏的方向。
墨睿看清他的长相那一瞬,脱口惊叫出声。
木永桢飞身掠起,将帏幔扯开,揪出墨睿。
小孩呆呆地瞪着墨钦都不会出声了。
墨钦的目光落到他脸上,变得温柔,“第二个条件,我想和睿儿单独相处。”
他看着木永桢一字一句道:“想必王爷不会不答应吧?”
木永桢不依不饶地道:“我如何能信你?”
墨钦张开手臂,淡淡道:“我就在这里,悉听尊便。”
木永桢扫了父子俩一眼,冷哼一声,拂袖出门。
木门嘭地关起来,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儿,墨睿伸手抹了抹眼角。
墨钦向他伸手,柔声唤道:“睿儿。”
墨睿仰头望着分别三年的父亲。苍老了,憔悴了,不变的仍然是那温暖慈祥的笑容。
小孩瘪了瘪嘴,一头扎进墨钦怀里,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嚎道:“父皇不要睿儿了!把睿儿丢在这里,天天被欺负!呜呜……睿儿没人要了,呜哇哇……父皇好坏……”
墨钦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肩膀哄道:“睿儿对不起,是父皇不好,让睿儿受苦了……”
墨睿哭够了,搂着墨钦的脖子打了个嗝,边抽边问:“父皇,呃……信王,呃……是不想害你?”
墨钦摇头微笑道:“他怎害得了我?是我有事要做,跟他演戏。”
墨睿点头道:“嗯,睿儿明白了,父皇是骗他的!”
墨钦抱着墨钦盘腿坐下,关心问道:“信王对你不好吗?”
说起这个,墨睿的怨怼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把自己说得比乞丐还可怜。
墨钦听着他的控诉,心疼得直皱眉,不断地道歉安慰亲他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