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玄王府。
初夏的热浪里,榴花半开,火花艳丽。玄若霞一身红衣比榴花还鲜艳,在阳光下耀眼得令人目眩。
她手抱头盔,身着软甲——因为爱美把软甲染成了红色,头发挽了个男子的发髻,雄赳赳气昂昂地跨着大步,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位年轻将军。她如今确实是一位将军,带的队伍是西疆出名的悍勇之师。她终于圆了带兵打战的梦,不是步随云的副将,而是做堂堂主将,谁敢不服!
她满面笑容地走进池塘边的凉亭。步凌波和风碧莲正带着丫鬟们在里面做针线。
“大嫂,二嫂。”她边解开软甲,边接过手巾擦了擦汗。
“看你热的!这大的热天,还在外面跑,脸都晒脱皮了。”风碧莲低声埋怨,亲手脱去玄若霞的软甲,递给她一杯冰镇酸梅汤。
“不碍事……”玄若霞抱着杯子喝了大半杯,舒服地吁了口气,“如今局势不稳,更要加紧练兵,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打仗。”
步凌波和风碧莲对视一眼——当时玄若霞提出要入军中时,她们只当她闹着玩,谁知她这般卖力,真做出了样子。
“玖龄天天在厨房打转,你倒在外面打打杀杀,你们夫妻俩全反了。”步凌波掩唇轻笑道。
“亏得你家夫君受得了。”风碧莲也笑道。
玄若霞美目一瞪,“他敢受不了!”
步凌波笑着摇头道:“玖龄看着不着调,却是个好脾气。看把你惯的……你现在虽然辛苦,我瞅着精神脸色都比过去好,也是他的功劳吧?”
“这还罢了,妹夫见了阿霞就像老鼠见了猫。别人家是男人打老婆,到了阿霞这里就是老婆打男人。”风碧莲笑道。
马上有丫鬟凑趣道:“难怪今儿驸马脸上青了一块儿……”
玄若霞被她们打趣,也不恼,捧着杯子一口一口喝酸梅汤,嘴角却弯弯翘起。昨晚那烦人的家伙大半夜还不消停,她被缠得烦了,揍了他几下,是不是下手太重把脸打青了?昨晚也没看出来啊。以后还是轻点儿,别打坏了。
众人正说笑着,小丫鬟高声叫道:“驸马来了!”
果然见萧玖龄系着围裙,端着一个托盘急匆匆地跑来。
丫鬟们一见他,笑得更欢。
萧玖龄把托盘往石桌上一放,向步凌波和风碧莲打过招呼,便忙忙地抢过玄若霞手里的杯盏,着急道:“你怎么又喝这冷东西?你喝两口解解暑就行了,不要喝个没完。你的身体最忌寒凉,仔细下个月肚子痛,我可不管你!”
他这话一出口,几个丫鬟全红了脸,风碧莲皱起眉头咳了一声。只有步凌波依然笑吟吟,见怪不怪地模样。
玄若霞红着脸埋怨道:“不喝就不喝,你话恁多!”
“我不是话多,我是心疼你……哎呦……”萧玖龄完全没有说话看场合的自觉,私房体己话眼看着就要脱口而出,玄若霞忍无可忍踩了他一脚——这家伙,刚想着要对他温柔,就上赶着找打!
萧玖龄呲着牙,看到玄若霞不断使眼色,才反应过来周围有一群女人正竖着耳朵听八卦。他讪讪地笑了笑,讨好似的对玄若霞道:“夫人,喝药。”
那碗黑乎乎的中药看着都苦。玄若霞扭开头道:“不喝。”
“夫人,这药对你身体特别好,我找了好几个月才把药材凑齐,你喝两口,当给为夫面子。”萧玖龄眼巴巴地望着她,颊边还青了一块,好不可怜。
玄若霞撅着嘴,咬牙端起碗把药灌进嘴里。萧玖龄露出欣慰的笑容,一手递上手绢,一手捧着过口的蜜饯。
他们说话的当儿,步凌波和风碧莲带着丫鬟悄悄走了,只留素琴在旁边伺候。
玄若霞含了蜜饯,伸指碰了碰萧玖龄脸上的那处青痕,“疼不疼?”
萧玖龄咧着嘴笑道:“不疼。”
玄若霞抿着嘴小声道:“我以后不打你了。”
萧玖龄抓着她的手笑道:“你想打尽管打,只有一条,养身的事得听我的。我还等着你给我生儿子呢!”
周围没人了,萧玖龄立刻露出猥、琐本色,笑得极其淫、荡、好、色,手也不规矩地在玄若霞身上乱摸。
玄若霞咬牙推他道:“你这人!大白天的……”
“嘿嘿,怕什么?又没人看见……”
“咳咳!”两声咳嗽让萧玖龄再次挨了玄若霞凶狠的一脚,估计脚背已经肿成馒头了。
“阿姐,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萧玖龄悲哀地望着低头负手的玄天赐。素琴看他俩亲热,早跑了,这玄天赐走路不带响,跟个鬼一样!
玄若霞涨红脸走出凉亭,临走时瞪了萧玖龄一眼。萧玖龄明白玄若霞的意思是要自己等她,嬉皮笑脸地向玄若霞抛了个眼波。媳妇就是别扭,心里疼着爱着,却非要摆出一副凶模样。
走出一段路,玄天赐忽然对玄若霞笑道:“全王府都知道姐夫是个活宝。”
玄若霞瞅他笑得贼,顿时明白过来,玄天赐大约是知道萧玖龄喜欢闹,所以亲自前来找自己,连随从都不带……刚才那一幕,若是让仆人们看去,脸可丢大了!这臭家伙,回头揍不死他!
赵戍狄早已在书房等候。玄天赐打发掉随从,小心关上门,才对玄若霞道:“秋先生来信了。齐行忌已死,宝藏也取到,他现在和随云哥哥在南疆。”
“随云哥哥好吗?”
“先生没说,大约是好的。先生在南疆见到了承光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