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氏即将对墨军发起大规模攻击,步随云坚持要去敌营劝说秋宁回心转意,玄天赐、赵戍狄拗不过他,只得让他带领几十名玄氏亲随前往。步随云进行了周密的计划,布置好人手,众人只待他的指令,谁知步随云竟被生擒。这些人都是跟随玄王出生入死的高手,并未因此乱了阵脚,一面派人回去传信,一面悄悄蛰伏、等待时机救人。
阿成好不容易混过守卫来到关押步随云的地点,恰逢秋宁前来探视,听他们说话仿佛并未翻脸,可秋宁还是要跟狗皇帝走,之后秋宁在地上写“无尘”二字,又飞快擦掉,还对自己藏身的地方使眼色,似乎是想要传递什么信息。阿成不敢大意,将这消息火速传会玄军大营。
赵戍狄不明所以,问玄天赐:“这无尘是个什么玩意儿?秋宁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又要串通皇帝害我们?”
营帐里坐着苏忠、水邱静和一位药师国长老,药师国族人在此次大战中,成年男丁全参加了战斗,像苏忠等能力突出者则直接领兵作战,并未因为秋宁出走而受影响。
苏忠的脸色变了变,没有说话。
水邱静则不满地小声嘀咕道:“我哥才不会!他是被冤枉的!”
赵戍狄瞪了他一眼,他毫不退让地瞪了回来。
玄天赐咳了一声,道:“我觉得这好像是个人的名字,听着很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苏忠道:“禀王爷,属下以前在宫中时,皇后曾请一位医师调理身体才得以怀孕,那位医师似乎就叫无尘。会不会这人如今为昏君做事?说不定与蛊毒也有些牵连?”
玄天赐蹙眉道:“就算如你所说,他既投靠昏君,又岂会替我们救人?”
“秋将军……不,秋公子提到这人肯定是有用意的……属下跟随秋公子多年,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是讲情义的人,即使跟了昏君也是因私情所惑,绝不可能帮着昏君构害玄氏,更别说是害步先生。何况,他是知道萧神医在定州的,拿个假蛊虫怎么可能害得了先生?何必多此一举?
再说,他若有心帮昏君,以他对玄氏、对定州、对洪骧军的了解,单是透露粮仓的位置,就能毁了整个定州城……墨军哪里会那么容易败落?”苏忠语气很平淡,但是句句在理,在场诸人都被说得心中一动。是啊,秋宁真出卖玄氏的话,这场战争中,玄氏绝不会如此顺利、处处占尽上风。
玄天赐没去接苏忠的话,转而问道:“依你之见,无尘这人可有什么玄机?”
他这样问,便是信了秋宁,至少不把他当叛徒来看,他的出走被归结为惑于私情。
苏忠想了半晌仍不得其解,“这个属下也想不明白。不过属下听说天下岐黄均以神龙谷为尊,不如问一问萧神医,她或许能看出些端倪。”
玄天赐一拍桌子道:“哎呀,怎么把她给忘了?”
岐黄以神龙谷为尊那是比较隐晦的说法,说白了就是神龙谷控制着整个医、药行当。多年来,神龙谷广收门徒,青龙国内大部分杏林好手都是出自神龙谷门下,另外他们开设的、或与人合开的药行遍布全国,没有哪一家大药行与神龙谷没有关系,如果想在这两个行当混下去,就不能得罪神龙谷。
萧玖兰一直跟在步随云身边,此时正在军营之中。待玄天赐将她请来交待了步随云被俘始末,她那张冷清的脸上不见多少变化,只淡淡道:“不错,那无尘是我师兄的徒弟,要叫我一声师叔。我曾向秋公子提过无尘的身份,如此看来,无尘现在正在皇帝身边。”
玄天赐了然,随即又提出另一个问题:“即使无尘是神龙谷的人,我们又该如何利用他救人呢?”
萧玖兰的眉间动了动,“秋公子故意提他,想必他的地位不低……一个被信任的医者是可以做很多事的。我还向秋公子提过,那无尘对我有几分敬意。王爷只要送我去见他,我有把握说服他。”
是啊,萧玖兰在神龙谷的地位仅次于谷主,无尘若想一直当医生,便不能得罪神龙谷,否则他只要离开皇宫就没有立足之地。他又哪里能保证自己会永远呆在宫里、再也没有需要神龙谷的一天?无尘若是个明白人,就不会拒绝萧玖兰。
果然,无尘见到萧玖兰后,不用威胁,他便表态愿意协助营救步随云。无尘提供了哨所内的简易地图,并标明各处人马布置。半夜时分玄氏高手悄悄潜入哨所,打翻守卫救出步随云。
当冲天火光蓬勃而起时,无尘已经打开哨所大门,跟着步随云等人放火烧了墨军仅有的粮草。
秋宁静静凝听外面的人马嘶吼。他仿佛听到一队格外响亮的马蹄格声一路冲杀出大门。闭上眼,他好像感受到步随云回首的深深凝望。他看得见,那目光千回百转后,终于转身,不再犹豫,越来越快地向浓暗的夜色里奔去。
杀声渐平。秋宁缓缓睁开眼,长长叹息了一声……
玄氏的反扑来势汹汹。饶是墨钦这般善战之君也被打得措手不及。在西州城与玄氏展开殊死搏杀后,西州城破,墨钦仓惶逃蹿。好不容易逃到离关内不远的明州城,墨军实在是逃不动了,墨钦不得不下令在明州稍事休整。
一路奔逃,墨钦已经没有精力严格看管秋宁。秋宁虽然不理他,但并不闹事,每天安安静静待在营帐里,大战期间他有好几个机会逃走的,他也不走,像是打定主意要和墨钦一起回京。
墨钦甫到明州,实在累极,倒头便睡。
秋宁确定他已睡死过去,轻手轻脚走到窗前,从缝隙里往外望。整个营地静悄悄,空气中只有沉沉的鼻息。而房门前,连平时最精神的常贵都坐在地上打瞌睡。
墨军不眠不休逃了好多天,实在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