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看不清, 蒋轻棠的嘴唇磕着了一个柔软的触感, 湿热温暖, 她一时失神,不知是什么, 直到关绪的呼吸洒在她脸上, 她才意识到, 脸上霎时间一片绯红, 愣在当场,半天不知道动作。
关绪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愣了, 只搂着蒋轻棠的腰怕她摔倒,再没其他反应。
两人都像是僵住一般。
黑暗中蒋轻棠忽地觉得关绪眨了下眼睛,眼睫毛扫着了蒋轻棠的眼睛, 痒痒的, 不止眼睛痒,心也痒,让她不自觉想做点什么。
鬼使神差的, 蒋轻棠探出了舌头, 刷过关绪的薄唇。
似花瓣碰在唇间,一缕清香入喉, 带着甜, 让人沉醉其中。
关绪喉咙动了动, 蒋轻棠便又往里探。
关绪手臂突然收紧。
……
从鬼屋出来时, 蒋轻棠的脸是通红的。
鬼屋里黑到两人近在咫尺也只能看清彼此的眼睛, 所以蒋轻棠的胆子大得很, 可是一出来,光线分明了,蒋轻棠就又像只缩头小乌龟似的躲进她的壳里,自己一个人埋头走在前面。
关绪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她瞳孔深处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一直跟在蒋轻棠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视线飘忽。
蒋轻棠走几分钟就要回头看关绪一眼,生怕关绪跟丢了,看到关绪仍在自己后面五米左右的距离,便垂着眼睫一笑,又自顾自地往前走。
走着,还碰了碰自己的唇。
上面还温热地残留着关绪的气息。
独有的冷冽的香,回味甘甜。
关绪与她视线对上,心头跳了跳,似乎才发现蒋轻棠眼中别的东西。
之前只觉得少女暗藏的娇态,真是美不胜收的绝世风景,有了鬼屋中的一场意外,关绪好像被人撩开了眼前缭绕的云雾似的,对蒋轻棠的心思豁然开朗。
娇羞背后,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这小丫头莫不是真喜欢上了自己?
这让关绪内心震动。
她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蒋轻棠真的会对自己动心——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值得她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动心么?
蒋轻棠一个养在深闺里长大的小孩能懂什么情爱?大概是关绪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拉了她一把,她在潜意识里一直依靠着关绪,心怀感恩,关绪和她相处又不注意,有时候故意逗她,搂搂抱抱的,还同睡一张床,于是小姑娘便在心里误会了,以为这就是情。
平心而论,关绪不是什么好人。
商场如战场,好人在这片无声的硝烟中是活不下去的。
和关绪多打几次交道的人都知道,这个女人面软心硬,看上去平易近人,一双笑眼真教人如沐春风,可铁血手腕,比当年的关老爷子厉害了十倍。
可是对着蒋轻棠,关绪偏狠不下心来。
如果关绪心狠一点,趁着蒋轻棠对自己的这点好感,连哄带骗地把她吃干抹净,蒋轻棠非但不会觉得关绪禽兽,反而还会在心里喜滋滋的,把自己的终身托付给关绪,从此她就是囚在关绪身边的一只猫儿,任揉任摸,乖巧黏人。
关绪舍不得。
舍不得欺蒋轻棠年轻天真。
关绪的所有优柔寡断,全给了蒋轻棠。
蒋轻棠比关绪先一步出了游乐园的门,娉婷立在门边,笑吟吟地等她。
关绪思绪杂乱,走近了,勉强笑了一下,问她累不累,还想去哪儿玩。
蒋轻棠摇头说自己不累,又甜甜地笑着,说自己很开心,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
“你喜欢,我下次还带你过来。”
“你忙工作要紧。”蒋轻棠轻声说。
关绪握紧了拳头,更不忍心做什么趁人之危的事。
“没有别的想去的地方,那就回去吧。”
“好啊。”蒋轻棠笑弯了眼睛,自然地去牵关绪的手。
关绪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蒋轻棠抓了个空,有点愣。
只见关绪已经走在了前头。
不知为什么,一整天的好心情,此刻消失得一干二净。
……
回到家是下午四点半,关爷爷出去喝茶,关绪跟蒋轻棠说了句我还有点事,你自己先玩会儿,不等蒋轻棠的反应,就急匆匆上了二楼书房,把自己隔离在厚重的实木门板后头。
蒋轻棠看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发怔,还是冯姨刚打扫完房间卫生出来,问蒋轻棠玩的开不开心,把她拉回神。
“开心,游乐园……很好玩。”蒋轻棠勉强一笑,也恹恹地回了卧室。
冯姨看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些不解,这怎么也不像玩的高兴的样子,莫非是出了什么事了?不过她也不好多问,只安慰自己,大概是玩得太累了,还好她已经在厨房里炖了一锅乌鸡汤,晚上给蒋轻棠好好补补,想着又做自己的事去了。
蒋轻棠回到卧室里,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回想自己今天是不是有惹关绪不高兴的地方,想来想去,只有在鬼屋里情不自禁的那个吻。
也是从那个吻之后,关绪的态度才有些异样的。
肯定是关姐姐因为那个吻,所以恶心自己了。
蒋轻棠懊悔地直揪自己的头发,在心里骂自己没有廉耻。
关姐姐早就说过,和她结婚是为了救她逃离蒋家,又不是真的喜欢她,等以后还要把她送走的。
是蒋轻棠自己得意忘形,关姐姐给根棒槌她就当作针,领了结婚证之后竟然真以关姐姐的妻子自居起来,做了那么多不知羞耻的事,半夜偷亲她不算,怎么今天脑子进浆糊了,竟然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当面亲她,肯定让关姐姐十足的恶心,现在连多看自己一眼都嫌了。
做了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恐怕关姐姐恶心得连话都再不想跟她说。
蒋轻棠一个人慌里慌张想了一个多小时,越想心越凉,直到冯姨来敲卧室门,叫她出来吃饭。
蒋轻棠开了门,把冯姨吓坏了,“哟,小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快叫小绪送你上医院瞧瞧。”
“我、没事。”蒋轻棠打起精神来冲冯姨笑了笑,使劲搓了把脸,恢复血色。
“真没事?”冯姨狐疑道,又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以为是蒋轻棠面皮薄不好意思开口说,便近了她两步耳语,“傻孩子,是不是来那个了?嗨,姨是过来人,这有什么不好跟姨说的?还好我今晚给你炖了乌鸡汤,待会儿小棠多喝两碗,一会儿晚上我再给你昨晚红枣小米粥,补气养血的。”
蒋轻棠知道冯姨是误会了,也没有再解释,只是笑笑,跟冯姨一道下楼。
走到二楼书房门口时,蒋轻棠看了眼紧闭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