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峰腿长,速度也快,他两步跑过去,看到老太太还要追着贺云声打,连忙揪着她胳膊将她往旁边拉。因为力气太大了,老太太腿脚不稳险些又摔倒,嘴里还一直在骂着:“不要脸!”
贺云声并没有回应,他只是突然蹲了下去,伸手在地上捡什么东西。
席峰看过去,才发现刚才那一下贺云声的眼睛被打掉了。而且不只是打掉了,在他们拉拉扯扯的时候,不知道谁在上面踩了一脚,如今镜片已经碎了。
贺云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而老太太骂完了不要脸之后就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又开始捂着脸哭起来,她说:“你去看看他吧,跟他说清楚,让他死心。”
贺云声半边脸慢慢红肿起来,他手里拿着碎掉的眼镜,平静地对老太太说:“我跟他已经说清楚了,这三年都没有联系,您找我没有作用。”
老太太哭得脱了力,要不是被席峰还扶着,恐怕就滑倒在了地上,她说:“他谁的话也不听,你就去跟他说说,当初要不是你勾引他,他现在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席峰看到贺云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又发现自己没办法插/进去嘴,因为他对贺云声的过去一无所知,他甚至不清楚他们在为了什么事情争吵。
贺云声最后诚恳地劝道:“您走吧,现在让我去跟他见面,难保事情不会往更坏的地方发展。”
老太太愣了愣,她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失神许久,推开席峰转身慢慢离开。
刚开始席峰觉得这老太对贺云声动手太可恶,现在看她一把年纪摇摇欲坠又觉得可怜,忍不住追过去扶着她问道:“还行吧?”
老太太什么都没说,用力推开他继续朝前走去。
席峰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回头看向贺云声,问道:“她就这么走没问题吗?”
贺云声也看着她的背影,闭了闭眼睛说道:“我没有办法。”
他没有办法,他们的人生都被打了死结,哪怕费尽一生的力气也没有办法解开。
席峰看贺云声还抓着他碎掉的眼镜,问道:“你这样没事吧?还能开车吗?”
贺云声仿佛才回过神来,他用手指捏了捏镜架,抬起头对席峰说:“能麻烦你中午送我去取个资料吗?我跟客户约好的。”
席峰愣了愣,连忙说道:“哦,没问题。”
之前他们争吵的时候,公司同事都在远远围观,现在见到贺云声和席峰上车了才各自散去。
席峰拉开驾驶座坐进去,见到旁边两个女同事手挽着手经过他们车前时,还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顿时觉得窘迫起来。
贺云声坐上副驾驶,疲惫地揉了揉眼睛,转过头对席峰说:“座椅位置要调一下吗?”
席峰腿长,整个人蜷在驾驶座看起来有些受压迫,可是这时席峰的注意力在那两个女同事身上,没听到贺云声的话。
贺云声于是探过身,帮他去扳驾驶座下面的调节杆。
席峰突然见到贺云声朝他腿边埋下头,整个人吓了一跳朝旁边躲去。
贺云声动作一顿,最后还是继续动作拉动调节杆,帮席峰将座位往后面退了一截。
“你放心,”贺云声坐直身体,说,“我没有艾滋,对你也没有任何想法。”
席峰整个人贴在车门上,只觉得心里跳得厉害,注意力还全在刚才贺云声的突然靠近上面,他看到了贺云声一截白皙的后颈,甚至还闻到淡淡的不知道是沐浴露还是香水的味道。而等他反应过来时,贺云声这话已经说完了好一会儿,席峰只能尴尬地说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贺云声头往后仰贴在椅背上,近视的双眼突然没了眼镜有些对不上焦,他微微眯着眼睛习惯眼前的一片模糊,说:“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了。”
他和席峰之间有过很多不愉快的经历,可是像刚才那种情况,在人人都对他避之不及的时候,又只有席峰会站出来帮他。
席峰沉默一下,问他:“你要去哪里?”
发动汽车,席峰缓缓朝前面开去。他驾照拿了挺久,开车的次数却并不多,所以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贺云声挺疲倦的样子,坐在旁边一句话都不说。
席峰则全神贯注开车,不怎么敢分心。
到达目的地之后,贺云声先下车去拿资料,席峰则把车停在路边停车场等他,过了一会儿他看到贺云声从旁边的大楼出来,略微眯着眼睛在左右寻找,他于是按了按喇叭。
贺云声循声过来,站在车门旁边对他说:“我们先吃饭吧,吃完了再回去。”
“哦,好,”听到贺云声的建议,席峰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在席峰下车之后,两个人沿着路边往前走,在走到餐馆之前,贺云声先看到了一家眼镜店,于是进去新配了副眼镜,然后才出来打算吃完饭回来取。
后来他们在附近只找到了一家西餐厅,进去坐下,贺云声说:“麻烦你陪我跑这一趟,我请客吧。”
席峰闻言连忙道:“没关系,我来吧。”
贺云声并没有什么力气与他争辩,只说道:“先吃饭再说。”
点完餐等待的时候,席峰看着对面的贺云声,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刚才那个到底是……?”
贺云声不太想说,“没什么。”
席峰抓着手机,一会儿把屏给按亮,一会儿又把它锁上,翻来覆去之后还是忍不住说:“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其实我后来想了挺久,我觉得我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