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就在火锅同志安排部队开拔的时候,连翘在干嘛呢?
掀着唇,跟着车内的DVD哼着歌儿,开着她那样拽得很拉风的纯白色的玛沙蒂拉在京都市的道路上疾驰着。
一身儿精神的丛林迷彩战术服,脚蹬一双战术靴,散着微卷的长发看上去乐呵得不行。
心情,倍儿好!
车窗外,呼呼的风声,驾驶室内,她听着歌猜测着火锅同志看到她这个从天而降的程咬金会有什么反应?
那张帅到酷毙的俊脸,是冷得多,还是黑的多,或者特别欣喜?
最后一种,很快就被她自己推翻了。
没错儿,她被那一纸军演名单淘汰在外心里很不服气,决定发挥红刺的战术精神,对火阎王实行围追堵截,今儿非得在抢在部队经过的地方截住那个不要脸搞特殊化的男人不可。
这次演习,得先把参加演习的各单位官员都拉到几百公里外的一个军事演习场,大量的士兵,万吨的装备,各种战备全部拉进山,行军速度必然不会那么快,她相信自己能堵住。
老实说,这种以前只能从电视上看到的全副武装的军事演习,让她从骨子里都感到激情和热血。
可是,他凭啥偏就不让她参加?
一想到这儿她就咬牙,看来是这些天他俩的关系太好了,让她完全忽略了这个睡在枕头边上的阶级敌人,竟然这么拾掇她。
想想她为演习都准备多久了?好不容易赶上她入伍以来的第一次大演习,却被吃了她还收拾她的男人大笔一挥,就把她名字给划掉了,这是作风问题,严肃的作风问题。
路在延伸,连翘同志的心情很好。
丫的邢烈火,等着姑娘吧!
甩了甩头发,她意气风发的瞧着前方的路,眼看入城,想了想她决定先给那位同志打个电话探探口风儿,免得太过突兀把他吓住。
从兜里掏出那个老爷子‘恩赐’的加密电话,她拔通了火哥的电话。
“喂!”
“喂!报告首长,紧急情况!”
“怎么了,妮妮?”
电话那一端的男人,声音很严肃,想来他这会是没有时间跟她瞎白话的,不过好在她的目的刚好也不是聊天,而是做战前侦察——
“火哥,如果我自己跑了过来,算不算违反纪律?”
“废话,当然算。”男人的声音陡然变冷。
不过么,连翘倒不怕他,反而嬉皮笑脸地对着电话‘啵’了他一个,然后笑嘻嘻地说:“那完蛋了,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喂,火哥,我在三环路口等你啊,不见不散!”
“连——翘——”
那端,火阎王咬牙切齿的怒气声儿,没有瞒得过空中电波。
吡吡笑着,连翘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前面堵着长长的车流,还围了好多的人就没啥心思跟他扯了,收线前挺严肃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邢烈火同志,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是,绝对不可以怀疑我的军事素质和爱国情操,嘿……就这样,挂了哦!”啵!
挂掉,挂掉,不再听那家伙呼哧呼哧的怒气声——
其实吧,相处时间久了,她知道这个男人并不会真正得跟她计较,要不然,她哪怕这么大的胆儿啊?
不管怎么说,这么大型热血的军事演习,她觉得自己要是不参加,会是一辈子的遗憾,为了不让自己遗憾,那么,就只能让他遗憾了——
玛沙蒂拉像个白瓷儿似的一点一点钻进了拥挤的车流和人流,可是等她到达了路口再一看,真真儿傻眼儿了。
她是干交警出身的,虽说在交警队工作的时间不太长,可那横在路中间的一排交通安全警示柱却太熟悉不过了,脑袋一下就傻蒙了——道路交通管制。
完了,这么一担误,要是截不到大部队,那她不得追几百公里啊?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而车窗外嘈杂的人群也在窃窃的议论着什么,她烦躁了。
按道理讲,这地方是京都市的主干道,在上午这个点儿,正是出行高峰期,怎么着都不可能在这个时间段在这个路段实行交通管制的,而此刻道路两边儿一溜儿到处都是执勤的交警,一般来说大的活动或者事件才可能这么隆重的。
究竟啥事儿啊?这么一堵,她那车进不得退不得,怎么了得,怎么追火哥啊?
完蛋了!时间过得忒慢,一分钟,二分钟,三分钟……
很快,道路上的车辆越堵越多,她实在有些憋不住了,索性下车往路口上去探探情况。
嘿,不巧儿的是,前面不远处那两个执勤的交警儿,正好是她以前在城关大队的同事,这附近是城关大队的执勤点。
“小王,出啥状况了,怎么这个点儿管制呢?”
“哟!小连——”一看到是她,那同事挺热情的招呼着,然后撇了撇嘴,小声儿说得挺神秘:“还能怎么着?瞧瞧这阵势,你难道不明白?”
连翘微眯着双眼又往道路上瞧了瞧,没见着有什么不妥,对这老油条子卖关子很无奈。
“我说哥们儿,能说明白点儿不?”
翻了翻白眼,那前同事略一思索,就将内心的不满情绪抱怨出来了,“咱交通厅副厅长的老娘死了,到殡仪馆全路段管制……这还不算了,X大队的哥们儿全出动去替他守殡仪馆了,嘿嘿,三天三夜轮班值勤,直到下葬!牛儿吧,就差没让全市交警都哭丧了——”同事说得诙谐,无奈,却将社会一面丑陋的缩影暴露出来了。
靠!败类!社会渣子!
连翘暗骂,可还没等她说话,那同事犹自笑了,“小连,边儿等着瞧热闹,这出殡的规格都快赶上慈禧老佛爷了!”
妈的!什么玩意儿?!
各自都不爽着,可是再不爽能咋办?
苦逼的看了看时间,连翘又问:“没说管制多久?”
“等送葬的车队过去完事儿,具体时间没定!”
郁结,气结,各种纠结,最后,连翘还是只能呼吸着这片天空里的浊气,除了调整自己的状态自认倒霉还能怎么办?
不止是她,旁边的抱怨声彼彼皆是,同样的怨气,不同的是,他们压根儿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都在凭猜测八卦着,有的说是中央领导出巡,有的说是外国元首要经过,各种各样的听在耳朵里。
心里老不爽了,她真心想一脚踢爆那个特权官僚的脑袋。
跟同事道别,正准备回车上呢,人群又嗡嗡着响了起来,因为距离特别的近,她不需要打听,旁边的人群就自动告诉了她结果——
原来,路口上那辆同样倒霉被堵的120急救车上还有一位等待急救的老太太,医生刚才采取了临时的急救措施,可是眼看时间这么拖着,老太太的情况貌似不太好了,女医生和老太的女儿正试图同交警交涉希望能通过先救人。
可是交警没有接到指示,谁都不敢担这个责任,说什么都不让。
两相僵持,那老太的女儿气得满脸通红,围观群众指指点点,可是这个社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实在太少。
“不行,这样下去,她快要不行了!”
又返回车上看了看,就连那个女医生都焦急起来,脑门儿上溢出了汗,可交警同志还是不为所动。
关于这一点,连翘挺能理解的,这也怪不着他们,听领导的话,吃自己的饭,谁敢私自作主,要是冲撞了副厅长家里的灵气,谁敢来负这个责啊?
见这情况,连翘那拳头是攥了又松,松了又攥,她不愿意去当这个出头鸟,但最后还是过不了自己的心。
热血一冲脑门儿,理智就抓瞎。
“欺人太甚!”没再犹豫,她三两步冲过去,那战术靴抬起落下,再抬起落下,直接就将拦路的警示标志一个一个给踢了开去,然后上了自己的玛沙蒂拉,脑袋伸出车窗对120的司机嚷嚷。
“喂,你们跟着我走,这事儿我干的,跟你们没关系。”
一听这话,那老太的女儿激动得都要热泪盈眶了,“解放军同志,太感谢了!”
摆了摆手,连翘笑着对交警同时挥了挥手,就发动了车辆,然后直接就闯了过去了,那120也很快跟上——
不要怪她做人张扬,她如果不想连累同事,就得这样,免得成共犯,反正事儿都是她做的,强闯就强闯。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那俩交警前同事目瞪口呆却也没阻拦她,她那事儿交警队里私下传得乱七八糟,但到底还是知道她现在来头可不小,能不惹事就不惹事是大队上混子们的原则。
说时迟,那时快……
两辆车呼啸着刚闯过了两个路口,眼看前面就是三环路口了,不巧的是,对面那浩浩荡荡的送葬车队就过来了,而那路口执勤的交警就更多了。
眼皮儿一跳,连翘觉着这事儿不能善了了,她拖得起,那120上的病人可拖不起——
一念至此,她赶紧地停车下来,绕了后面去敲了敲120的车窗,跟那司机说。
“赶紧从这边岔路去医院,放心,出事儿我兜着!”
没时间哆嗦,120车倒捌就进了旁边的路口溜了,可她却不能溜……
为啥呢,没法儿,她得在这儿等火哥。
返回车上,她倒也没有慌,迎着灵车队伍就开了过去,别瞧着她话说得挺满的,兜着,拿什么兜啊,她还没想好,不管了,不做都做了,总不能杀头吧。
视线所及的这丧礼阵仗,真真儿是让开了眼界了,怪不得那同事说这葬礼是采用的慈禧老佛爷排场。
一溜儿的高级轿车挂着黑绸花,大多车辆都是挂着政府的牌照,前面有两辆交警巡逻车开路,两边儿还跟了两排交警巡逻摩托车,排列得整整齐齐。
在道路两边儿老百姓的注视中,横行霸道的缓缓走着,一边走一边撒着冥币,飞得道路上到处都是。
啧啧,果然,真的,够豪华气派啊!
看到她闯道过来,还不闪不避,送葬车队竟停了下来。
很快的,就有一个穿交警制服的男人过来了,那手儿一挥,旁边执勤的交警也跑了几个上来,男人看上去像个领头的,估计是挨了上头儿的训斥,对连翘说话的时候哪里还能客气,指着她的鼻子就开吼了。
“你,你退后,靠边儿,谁让你闯道儿的,知不知道这是管制路段?”
管制你个大头鬼!
瞧着这些个趾高气扬的龟孙子,连翘心里就着恼,不过她是微笑天使,更犯不着跟他瞎吼,只是淡淡地睨着他,轻描淡写的说:“为领导家的丧事儿管制道路,交通法可没这条儿。”
好吧,人好歹也是干过交警儿的。
那男人两头受着气,说白了也就是个夹心饼干,心里气得发慌,被她说得愣了一愣,然后也涨红了脸怒了,“别扯这些,赶紧靠边儿,然后跟我去交警接受调查。”
“姑娘脚下踩的是社会主义道路,可不是某官僚的私人别院,凭啥我要接受调查。”
看她油腔滑调的不听招呼,又听到后面车队的人在催他,那男人耐不住性子了,头儿交待过任务,一路到达路口的时辰都是算好的,不许任何车辆冲撞了老人的灵车。
妈的,这么一来,他那一顿排头是免不了啦,说不定完了还得在领导跟前儿背书。
这人一急,骂人的国粹精华就从嘴巴里冒出了两句,然后气势汹汹地过来就拉她的车门儿,“赶紧下车,跟我回交警队!”
“你们有什么权利?看清楚,我是军人!”
“地方车辆,超速行驶,破坏交通安全警示,放心,会把你交给军区警备司令部。”
靠之……
这一下,把连翘五脏六腑的气儿都给勾上来了,朗朗乾坤,这些特权阶级竟敢完全无视咱天朝的法治,实在太特么无法无天了。
她这个人生来就是个刺儿头,遇强则强的主儿,下巴一仰,她那气势比人家还拽,笑兮兮地往车窗外啐了一口,一脸的阳光灿烂,人美话不美。
“一堆狗杂碎,真膈应人!”
好吧,她是个惹事儿精,给人添堵自己舒心,既然军演不让去,蹲几天局子也没啥!
这边争执不下,那边的官老爷却急了。
官老爷家的风水冲撞不得,官老爷算好的时辰也等不起,很快,送葬车队那辆排头车上就下来了一个中年男人。
这人连翘认识啊,可熟了。
以前大会小会可没少在电视上瞧见过他周五正六的谈民生,讲民主,原来又是一个装逼犊子,只不过,人家不认识她就是了,自然也不太耐烦跟她说什么了,直接就指挥几个交警要抓她。
她怕个屁,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今儿她还非扛上了。
领导脾气都不太好,这点儿她太知道了,可是瞧着这位官老爷死了老娘还一脸得瑟的劲儿,她就炸毛了,非得帮棺材里的老人教训教训他这孽子不可。
还没等她想好要怎么教训呢,副厅长的电话貌似响了,瞧着他接电话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变了又变,嘴里只会小声应承着‘是是是’,就喜欢官老爷的大官老爷来指示了,这家伙马上就变成哈巴狗了。
电话完,这副厅长不知道是死了老娘的原因,还是被上头给骂了,心情似乎颇为不爽,一级压一级,他铁青着脸指着旁边的交警就开骂了。
“一个个的还杵着干嘛?还不赶紧把人带走!”
说完,顿了顿,又垂头丧气的指示:“将接到厅长电话,部队有重要军事行动,首长的车队过来了,赶紧通知前面路口放行……车队退后,通通往后退……”
嘿,一听这话,连翘就乐呵了。
几个关键词儿很容易让她联想到是火锅同志驾到了。
得瑟,我让你们得瑟,借力打力是她一贯的作风,一不做二不休,今后非得让这些家伙吃干瘪不可。
估算着时间,她攥紧的拳头松开了,也不反抗了,任由那交警过来拉车门儿,眼睁睁看着他们掏手铐锁了她也不动弹。
刚才的刺儿头突然变成了家猫,那些个交警也没有太注意,直接就押着连翘上了一旁的警车,打算等部队通过后再带回交警队处理。
接下来,就是等待。
大家都在等,不过等待的心情却不同。
连翘透过警车的车窗,愉快地看着前方的道路,心里琢磨着一会儿该怎么应对,弄好了自己这回就一举两得了,人也收拾了,演习还得去。
嘿嘿暗乐,还真亏得这帮孙子,要不然她怎么在火哥跟前交待?
不过几分钟时间,一长列由几辆军用越野车组成的车队扬着尘土往三环驶了过来,后面跟着长长的军用卡车队,装甲车队,还有迷彩油布遮掩下的是什么东西看不见,可是那气势看着就特别的庄严。
帅,真帅!
看着这帅气的车队,连翘越发坚定了要参加这次演习的信念,那俗话不是说么?当兵不打仗,不如回家吃干饭。
这时候,周围是没有声响的,一阵阵的宁静,似乎空气都凝结不动了,这声势浩大的重装队伍平日里是少见的,道路两边儿的老百姓和这些交警们都专注的瞧着,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更别提压得低低的说话声了——
“喂,看那车牌序列是哪个单位的?”
“TZ,特种部队的,中间那辆是太子爷的车,记牢了。”
“牛逼,真牛气!”
“下回投胎悠着点!”
小声唠着嗑,绿油油的一片车队就缓缓地驶了过来,速度不疾不徐,可那副厅长却急得直看时间,一边抹着脑门儿的汗,一边祈祷着车队赶紧通过,他好办自己的事儿。
可是,人往往不遂人愿……
不仅走得慢,打头的那辆玄黑色的越野车刚走到旁边就停了下来。
他认得,太子爷,可是他停下来干嘛?
战神后座的车窗半开,露出了一双冷酷得跟冰块儿似的眼睛,上午的日光氤氲的光线儿一照,刚好勾勒出了邢爷冷峻无匹的俊朗轮廓,实在帅得人神共愤,天怒人怨,潘安跳楼——
望了望停在路边儿那辆玛沙蒂拉,他忽然皱起了眉头,冷眸跟冰针儿似的望了过来,将他副厅长刺得有些不敢直视。
却又,不得不上前谄媚——
“首长好!”
“车里的女人呢?”
“抓了!”迟疑着,他却不得不据实说。
“胡闹!”低沉冷冽的声音响过后,车门猛地打了开来,邢爷那霜冰过的眼睛就冷冷扫在他脸上,那举手投足间的冷冽气势,那睥睨天下的王者风范,那高高在上的震慑弧度,让副厅长心肝儿一抖,直接就萎了。
冷汗瞬间就湿透了他的脊背,没等邢爷询问,刚才一脸恭维的虚伪假笑着辨白。
“不对,是被,被请,请到警车上了……嘿,是请……”
请他妈的头!
邢烈火那脸色顿时冷得铁青,双眼危险地眯起死盯他两秒,心里的怒意没法儿隐藏,缓缓伸出一根指头点了点他,那动作里的警告意味十足,然后便在众人的傻愣中走到旁边的警车边上。
猛地拉开车门儿——
第一眼就看到那个脸色苍白的小女人,还有套在小手上那冰冷又刺耳的手铐。
黑眸暗沉,冷冽逼人。
真他妈吃了豹子胆儿了,敢铐他的女人?
下一秒,安静的路面上就响起了他那抑止不住怒火的狂乱暴喝:“还他妈愣着干什么?赶紧打开!”
呃,真凶悍!
心里在偷着乐,但连翘知道自己这会儿得装委屈,她装得有多可怜,那么官僚副厅长的下场就会有多惨。
半眯着眼,她扁着粉粉的嘴,狠狠掐着大腿,让自己痛得苍白着脸儿,完全像似一副受了虐待的小媳妇儿样。
见到男人,猛地就软倒进他厚重的怀里,再故意将被自己用力勒过的泛着红的手腕让他瞧到,可怜巴巴的弱声说。
“老公,你终于来了——”
一声儿老公,让周围响起一阵阵抽气声,尤其是那个副厅长,完全就蒙逼了,脸上恭维的笑意也敛住了,大颗子汗顺着脑门儿往下落。
“首长……这事,这事我可以解释……”
没有看他,不过邢爷冷斥的话却适时的炸响。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