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森颠颠儿地挤开拥挤的人群, 总算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俩人上了楼, 直奔教师饭堂。
守门的保安看到尤可, 双眉高高扬起：“这次你又找了什么借口？”
尤可很无辜：“真的是老师让我们来跟他一起吃饭的。”
吴森也不打算找周昊打报告, 带着尤可先去排队。
一群老师里面夹着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 格外明显。
两名当事人脸皮贼厚, 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
两人打完饭后找了一圈没见周昊, 索性也不继续找了。
吴森大大咧咧坐在位置上，完全没有当人下属的自觉。
尽管尤可也不在意周昊的动向，但还是问了一句：“你知道他人去哪了吗？”
吴森嘴里塞满了菜, 口齿不清道：“大概是要去做准备工作吧。”
“准备工作？”尤可不解。
“啊，”吴森一边嚼一边道，“因为他是我们班的实战指导员。”
尤可看着没心没肺的吴森吃得开心异常, 心想着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任务内容, 多嘴问了一句：“他有跟你说我负责什么吗？”
吴森愣了半晌，菜叶子还挂在嘴边, “暴力代表？”
“嗯, 你闭嘴吃饭吧。”
两人吃完饭都没看到周昊的身影, 连骆轩的影子都没看到。
出门的时候两人被保安逮了个正着。
“嗯？老师让你们来吃饭？”
保安的小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瞥, “我从头到尾就看到你们两个人占了一张桌吃得欢腾。”
“嘿嘿嘿……”吴森傻笑了几声, 保安也冲着他傻笑了几声。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脚底抹油跑了。
“你个臭小子！”保安看他跑追了几步, 想起来还有一个，扭头一看，门口来来往往那么多人, 就是没有一个穿校服的女生。
气死他了, 下次说什么都不放这两个人进来。
大巴早早就停在了校门口，陆陆续续有把群里的同学往门口走去。
尤可和吴森有特权，都住教师宿舍楼，吴森出门的时候敲了尤可的门，两人结伴向大门走去。
午休这会，尤可没有睡熟，不管是周昊还是骆轩的屋子都没有动静。
两人不在屋子里，不知道去哪儿了。
“骆轩不在，周昊跟着他走了？”这是尤可唯一能想到的。
吴森点了点头，尽管他大部分时间都和尤可在一块儿，对这两人的行踪却了如指掌。
“骆博士要提前去训练基地，周队也要去，两人就一块儿动身了。”
尤可有些惊讶：“骆轩为什么也要去？”
吴森摊手：“骆博士是机甲方面的专家哦，拿过超级大奖那种。”
两人走到大门，车上已经坐了大半的人，一群男生在位置上打打闹闹，看起来都挺兴奋。
尤可和吴森一前一后上了车，两人一上车，就有不少人的目光放在他们上上。
准确来说，都在盯着尤可。
就像看着斗兽场里准备进行死斗的动物。
车座位几乎满了，只有几个位置是空着的。
吴森没法和尤可一块儿坐显得异常失落。
尤可倒是一点都不介意，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吴森则是选了个距离她至少四五排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一坐下来，一群人围了过来，有人双手撑在他的椅背上，探头好奇地看着他。
意外地受欢迎。
吴森有些受宠若惊。
“咋了，这是？”
其中一个男生的眼睛闪烁着崇拜的光，“老黄那课，他课上提的问题从来没有人能回答出来，你可是第一个。兄弟，哪个学校转来的，有点强啊。”
其他人连声附和：“真的，你怎么可以说出三种解法。我一直死死盯着老黄，在你回答出第三种解答方法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呆滞了。那表情，绝了，我第一次见，直接吓傻。”
吴森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过奖过奖，正好之前学过，我这人就是比较爱钻研，所以其他方面就不擅长了。”
话说的谦虚，那表情，明明白白写着“会说话就多说点，我都受着”。
坐他旁边那个哥儿们捅了捅他的胳膊，斜着眼看着前方一个位置，“那个尤可，你很熟？”
应该算熟吧，他俩总共算起来，已经认识非常非常久了。
“算吧，还算挺熟。怎么了？”吴森这位置瞧不见尤可，黑压压一群人围着他，加上尤可缩在椅背下面，不站起来压根看不见。
“不是我鄙视她，”那哥们语气里确实没有鄙视的意味，更多的是讶异，“就男女那体格差距，这里根本不是她应该呆的地方。这可是头一回，绝对是全星球以来头一个，能去参加机甲训练的女性。”
吴森听了这话难得沉默了。
那哥们以为两人关系特别好，他这么说惹得吴森不高兴了，立刻道歉：“不好意思，不是有意冒犯，就震惊，我可是第一次见。我们没见过她的能力，纯属好奇，不是贬低他。”
他看吴森脸色不对，吓得立刻冲周围的人挤眉弄眼：“你们说是不是啊？”
其他人接收到他的讯号，纷纷点头：“对！只是好奇。”
“不然你跟我们透露透露，她到底是啥水平？”
“比一般女生强一倍？”
“强一倍也弱好吗？不然，强两倍？”
“嗐，比一般女生强两倍还不如一个水平低下的男性。”
听到“水平低下的男性”这几个字，吴森肩膀抖了抖。
那哥们见吴森还是不说话，有些慌了：“兄弟，你没事吧？”
吴森哭丧着一张脸，然而语气坚定：“人无完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他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让周围的人都懵了。
“……啥？”
想了一会儿，他总算平复了心情，一脸释怀：“体力不能衡量一个人的综合水平，我脑力很好。过于完美是会遭忌恨的。”
坐旁边那哥们不敢说话：“……哦。”
“你们刚问什么？可哥的水平？”吴森转了话题，脸色总算恢复了正常。
“可哥？”旁边那哥们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反应过来，“哦哦，尤可是吧？”
“对，她一个转学生，刚入学去的普通班，第二天就进了我们班，肯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他顿了顿，迟疑道：“但是据我所知，我们星球，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特例，女性的体质跟男性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体质差咋了？”
哥们没听到吴森垂首咕哝些啥，把脑袋往他面前一送：“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是说，”吴森伸长了脖子，但他这个角度确实看不见尤可，“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
“……啊？”
“就，”吴森觉得用他匮乏的词汇没法形容尤可的暴力程度，“唉，反正等会儿你们就能看到了。”
一群男生被他吊起了胃口，“说嘛，很厉害？比我们刚刚猜测的还要强？”
其中一个男生大胆猜测：“难不成她的实力就跟中等偏下的男性差不多？”
“那有点太强了吧？我觉得不至于。就算她的实力能达到中等偏下男性的实力，但那也进不来我们班。”
大家七嘴八舌，发表者自己的见解以及反驳他人的猜测，一时半会儿消停不了。
又过了一会儿，班里的人总算来齐了，司机吆喝着让所有人坐好系上安全带。
大家意犹未尽，但仍旧乖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一辆大巴车，在司机一顿凶猛的操作下，仿佛开的是越野车。
一路狂奔，时速狂飙。
第一次坐这车的吴森吓得脸都白了，但是旁边的男生似乎习以为常。
他艰难地开口：“司机这么猛？”
“忘了你第一次坐，”哥们简单地解释道，“这司机路子一直这么野，之前玩赛车的，不要命那种。”
作为一个不爱运动，拥有一副弱鸡体质并且胆小如鼠的吴森哆哆嗦嗦开口：“我们……我们会死吗？”
男生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放心，他现在收敛了，很惜命，毕竟他很爱他老婆孩子。”
……这种操作也算是惜命？
他觉得他正坐着开往黄泉的路。
哥们继续解释：“这也算是其中一项必修课吧。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操作过真实的机甲，战斗机甲是非常快的，要比这车的速度快上好几十倍。现在这车的速度我们都适应了，可以说没什么感觉了。”
操作过真实机甲但只是一名小小侦查员并不需要做这些高危险行为的吴森觉得周昊把他安排进来就是让他去死。
他只是个打酱油混日子的，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车子停好后，吴森第一个冲下车，颤着腿扶着车身狂吐。
大家下车的时候经过他，纷纷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不要吐在车门啊！”
“卧槽我都不敢下脚了。”
吴森吐得昏天黑地，压根没注意下车的同班同学，也没听到他们说的什么。
等他舒服了，班里的人也正好全部下了车。
一张纸巾递到了他面前。
他接过纸巾，“谢谢啊。”
抬头一看，是神色如常的尤可。
然后他瞬间不平衡了，狠狠地用纸巾擦了擦嘴唇，把毫无血色的双唇擦得仿佛要滴出鲜血。
“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适应能力好，不要羡慕。”
主要是坐过周昊的车之后，这种速度简直是小儿科。
其实还是有点不舒服，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大家一下车就看到站在空地上等着他们的骆轩。
“来了？跟我来吧。”
他推了推稍微滑下了鼻梁的眼镜，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尤可，停了几秒，又移开了视线。
大家摩拳擦掌，兴奋地跟在骆轩身后。
“靠！我心心念念的老师！他竟然真的要带我们班！”
“妈的，我现在小心脏扑通扑通跳，是初恋的感觉。”
“咦，你好恶心。”
尤可听到前面那群男生不算小的说话声，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崇拜骆轩。
她转头，看着仍旧一脸便秘模样的吴森：“骆轩这么受欢迎？”
吴森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手用力地揪着前襟，皱着眉和她解释道：“现在最顶级的机甲AL-76，也就是周队的专属机甲，是他参与研发出来的，他就是这架机甲研发的主要负责人。”
“哇哦，”尤可由衷赞叹，“那很厉害诶。”
“而且，”吴森喘着大气，“他在驾驭机甲这一方面，可以说完全不输基地里的老手。”
“这么厉害，窝在学校里当老师，有点浪费啊。”
吴森忍不住吐槽：“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人八字不合，怎么可能友好共事。”
尤可想了想，确实，她经历了这么多个世界，这两人不是走在互撕的路上，就是已经在奋力互撕。
确实看起来不太可能和谐相处。
何况有一个还带着记忆。
只是他们走了这么久，依然没见着周昊。
尤可仔仔细细留意着周围：“周昊不在？”
“在的，估计在忙，一会儿肯定会出现的。”吴森总算把气顺了些，感觉自己总算捡回了条小命。
尤可看着吴森，不解：“你怎么会这么弱？你应该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才对，不是说男性的身体素质普遍高吗？”
“你……”她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浑身僵硬的吴森，“看起来跟初见你时差不多。”
直说他弱就好了。
“跟你说不清楚，”吴森不打算解释，“我比较特殊，身体素质就这样了，没办法提高了。”
作为一个不怎么八卦的人，尤可的好奇心趋近于零，对于别人的隐私向来不爱刨根问底。
既然对方不愿说，她就不问了。
但可以问点别的。
“你脖子后面那个，哈士奇……”
吴森跳脚，立刻打断：“狼！”
尤可继续道：“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吴森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最后挠了挠脸颊，“不知道。”
那就是知道了。
尤可觉得暂时问不出什么结果，也不想逼得他太紧。
这个吴森，跟小麒麟和小凤凰不一样，他应该知道不少东西。
没事，来日方长。
她的命是无限的。
脑子闪过这个念头后，她整个人愣住了。
吴森见尤可停在原地，表情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禁不住问了一句：“可哥？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尤可没听到他的话。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命是无限的？
总不能是因为她每次死亡之后终能复活而让自己有这种错觉。
不会的，她不是一个对未知数能下绝对定论的人。
“可哥？”吴森接连喊了好几声尤可都没反应。
他走上前，伸出手在她空洞的双眼前挥了挥：“可哥！”
尤可的瞳孔骤缩，整个人恢复了神志。
“嗯？”
她看到一只手在她面前奋力挥舞，伸手抓住了那只不停晃动的手。
“我没事，走吧。”
吴森看着快步跟上队伍的尤可，若有所思。
骆轩带着全班同学走向了偌大的训练场。
在他们去到之前，训练场早已挤满了人，都是基地新进的新人，此刻正站在训练场等待训话。
因为大会还没开始，这会儿大家歪歪斜斜或站或坐或蹲，跟前前后后的人说话。
骆轩走来的时候，外围的人最先看到他们，目光时不时飘向他们，窃窃私语。
等他们走近了，发现打量他们的人更多了。
其中一名男生拽着离他最近的一名男生的胳膊：“我怎么觉得这次和以前不太一样？”
“是有点，我感觉别人都在对我们行注目礼，我们走哪他们看哪。是因为骆老师吧？毕竟传奇般的人物。”
一名男生仔细观察了一下，“我感觉不是啊，他们看的好像不是老师。”
另一名男生反驳：“不看老师难不成看你？”
被反驳的男生急了：“真不是！你仔细看看，他们看的是另一个方向。”
他们也顺着看过去，发现这个位置看过去的，还算是比较特殊的人，就是在场唯一一名女生。
“哦，原来在看尤可。毕竟第一次见女生出现在这种场地，确实很稀奇，多看几眼正常。”
“不是，”那名仔细观察的男生否认道，“我觉得他们不是觉得稀奇，好像是……”
是什么呢？
惊叹，敬佩，不甘，羡慕，嫉妒。
等等，为什么他从这些基地里的人表情里看出了这些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