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刘斌出殡的日子。
有钱宽的关照,一切都很顺利。九点左右,火葬场的一切都料理结束,十几座的专车,带了七八个人,一同将骨灰送去墓地。
苏芳确实有些疯颠了,出来前吃了几片安定,眼睛呆滞滞,任由着人牵来牵去。
刘斌的骨灰由父亲刘强抱着。
老来丧子,心如缟素,他手指不住地摩梭着骨灰盒,嘴里头七零八碎地叨叨着。
旁边有两个亲戚小声地劝着。
简小之坐在车子的最后一排,她穿了一件黑裙子,目光微凉,隔了几排位子,淡淡地看着刘芳。
刘斌的那番话,对她还是有影响的。
以后他们有难处,看在刘斌的面上,她还是会照顾。但是多年攒下的情份,毕竟还是消逝了。
……
到了墓场。
与简捷珍曾经的墓地,隔了一片小山坡。
这几天有台风,云层很厚,阳光射不下来,天色略有些阴。
墓地管理员认识他们,因为之前的事情心里头愧疚,给了好些的方便,还帮着请了两个做法事的道士。
简小之不信这些,站开几步,默默地看。
仪式很繁复。
看了十几分钟,她径自踱走开去。
妈妈的骨灰随着大雨渗入了各个角落,某种意义来讲,妈妈无处不在。
远远近近地逛了一圈。
不远处,传来苏芳的凄厉的哭叫声。
她浅皱起眉,心道,可能是药效过了。
而那哭叫声响了,黑点一样的人影,似乎是在奔跑,离她愈来愈近。
简小之诧异,苏芳似乎是朝妈妈的墓地跑来,而她离得也近。
几乎同时到达那里。
……
苏芳奔到了简捷珍的墓前,重重地跪倒在地。
一边大喘气,一边嚎啕,“捷珍,你不要拽着小斌,你让他转世投胎吧。是我的错,我的错啊,你带我走吧,我给你做牛做马,你恨我拖你下水,就算让我下油锅,我没有怨言。真的,我不怨你。我不知道你会上瘾,我不知道的啊……捷珍,咱们俩一起在孤儿院长大,从小到大什么都是你强,我是嫉妒啊。可是我真不知道你会自杀,你不要怪小斌,他是无辜的……”
她疯了一样的磕头,额头磕破了,也不觉得痛。
简小之站于原地不动,目光却是寸寸寒凉。
“苏芳阿姨,我妈妈的骨灰不在里头,她死不瞑目,又居无定所,你说她会怎么办?”
苏芳恐惧地盯住她,“小之,你妈妈有给你托梦吗?她昨天晚上来找我,说不让小斌投胎,这怎么可以啊。她抢了人家老公,她也有错的啊。你让她去找那个女人吧……”
简小之的眼瞳缩得紧,漆黑的瞳仁里仿佛蕴藏了冰块,寒气沉沉。
她勾起唇,笑容冷酷,“一笔账归一笔账,你这一笔又该怎么处理呢?”
苏芳吓得缩作一团,全身发抖,嘴里头不住地喃喃,“都是那个女人骗我做的,我不知道会这样的。”
愈说声音愈小。
突地,她身体往后一栽,昏厥过去了。
……
正午的太阳,好不容易地从云层中探出头来。
墓场里空荡荡,只有简小之一个人。
她在妈妈的墓地前坐着,眼睛眺着远处刘斌的新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