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绡月?鲛人族这几百年里面新换的祭司吗?”苍黎听完, 揉了揉孔晏纤长的指尖,抬眼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木点墨,“在哪儿?让她过来吧,再把九清一起叫过来。”说完又重新蹲下, 准备把孔晏剩下的两个手指的指甲修剪完。
木点墨转身去叫人了。没一会儿门就又开了,先进来的是九清。他依然是一身大红色汉服,但是神情委顿的不行,眼眶下面是深深的半圈青黑色, 脸上满满都是不耐烦,明显处于情绪暴躁期,随便戳一下就要爆炸那种。
苍黎见他这样, 有些玩味, “你昨晚上是去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明显就是熬夜之后的沧桑脸啊。年纪也不小了,要注意保养!”
年纪也不小了?说的谁?九清有气无力地嘀咕了一句, “老牛吃嫩草”。
苍黎:“……”呵呵, 怎么办,完全无法反驳。
因为没睡好连嘲讽的力气都没了, 九清直接倒在沙发上, 声音沙哑,“昨晚莫名其妙的, 感觉自己睡觉的地方全是水和泡泡,还有各种海藻, 身体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绑着, 睡了比没睡还累。”他无比怨念地睁着一双死鱼眼, 觉得热爱了几十万年的睡觉活动都没什么乐趣可言了。
人生真的好无趣!看了看一边抓着孔晏不撒手的苍黎,九清默默想自己要不要也去谈个恋爱试试,看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
鲛族的女祭司绡月进来的时候,虽然尽力保持仪态,可表情还是显得仓皇失措,双臂和身体两侧间有半透明的飘翼轻轻颤着,鳞片华丽的鱼尾一直不安地在地面上摆动,发出轻微的响声。
她是个一千多岁的鲛人,从出生开始,她就坚定不移地认为,龙绡宫是坚不可摧的,能够保整个鲛族安全无虞,可是昨晚发生的事几乎摧毁了她心中一直以来坚定的信念,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这才急急上岸来找九清和苍黎。
几人听她一边哭一边说,眼泪从眼眶里面流出来,就化成了一颗颗凝碧珠,“叮叮——铛铛”地落到了地板上,声音一直没停过,没一会儿就堆了一堆。
孔晏看着那一堆珠子,并且高度还在不断地增高,简直目瞪口呆,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还能这么哭!怎么办,世界观又要被刷新了。
九清被这声音吵得心烦,语气不怎么好,“昨晚发生了什么你们都不知道,今天上午去龙绡宫里面看那几个鲛人幼崽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全都被抓走了。但是搜索了整个城池,没有踪迹,宫中的留影珠没有任何的影像,结界也没有示警,对吧?”
绡月发现九清明显有些不耐烦,忍住哭声点了点头,想起上午见到空荡荡的龙绡宫的那一瞬间,眼睛又红了,一滴眼泪从眼角溢出来,又化成了一颗凝碧珠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苍黎扶了扶额,他现在十分赞成九清之前的评价,这群鲛族除了爱哭和纺织以外,确实没什么用。自己族里的小崽子全都被抓走了,到现在也只知道哭,这一任的祭司到底是怎么坐稳这个位置的?
“所以你判断这可能是族中叛徒做的?”
绡月点点头,想到“叛徒”这两个字,连鱼尾上的鳞片都黯淡了,“是的苍黎大人,龙绡宫是我们鲛族的一位大祭司亲手布置,除了我们鲛人能够把幼崽从龙绡宫带出去,其余任何人都不可能在不触动阵法的情况下就做到这件事,所以我才猜测极有可能是族中叛徒做的。”
她抽噎了几声,脚下的泪珠子又积了一小堆,“而且没过多久,他们的命魂灯就灭了,说明他们都已经被杀害了。”说完再也忍不住,伤心地哭起来。
身为鲛人一族的祭司,她深知自己的族人心思纯净,但是同时,因为就像白纸一样,也很容易被蛊惑。所以她才怀疑是族里出了叛徒。想到这些,眼泪更是止不住。
苍黎点点头,问一边睁着一双死鱼眼的九清,“如果是有王级和皇级的大天魔隐匿在了海里,昨晚才去袭击龙绡宫掳走鲛人,你觉得有没有可能?”他几百年都不会来一次南海,论起来,肯定没有九清这个“南海扛把子”清楚鲛人的这些事情。
九清摇头,“不可能。”他解释道,“如果结界缺口附近真的有皇级或者王级藏匿,那作为镇守结界的人,我不可能感觉不到。况且,龙绡宫的结界也确实厉害,天魔一去,动静肯定不是一般的大。鲛人最开始建这个结界,就是为了防天魔的。”
鲛族幼崽皮质柔嫩,力量精纯,是天魔十分喜欢的口粮,有一段时间常有天魔冒着被山海结界重伤的危险,来南海抓几只回去暗界,像饲养牲畜一样关起来,让他们繁殖后代,供天魔食用。
后来鲛族的一个大祭司在龙绡宫造了个结界,保护鲛人幼崽,这才阻止了这种情况的发生,而龙绡宫也成为了整个鲛族最强大的防御。况且龙绡宫这个结界是他眼看着修好的,很清楚结界威力到底如何。
“况且这一次小鲛人被抓走后迅速就被杀害,不是天魔他们一贯的风格。如果动手的不是天魔,按照绡月的推断,那应该就是内鬼无疑了。”九清从沙发上爬起来,顶着满头凌乱的短发,理了理身上穿着的大红汉服,面无表情地看着要哭不哭的绡月,“不管是不是天魔动的手,天魔应该都盯上了你们,我和你去龙绡宫。”
就当是还当年鲛族大祭司的人情了。
绡月一激动,眼泪又溢满了眼眶。九清的嘴角抽了抽,被这断断续续的哭声和泪珠子落地的噼啪声吵的无比暴躁,“再哭我就不去了!”所以说他最烦的也就是这群鲛人,哭就哭吧,一边哭还一边掉一地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太吵了!
九清跟着绡月走了之后,苍黎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难道这就是男人的直觉?想不出来他也就放弃了,如果很重要,那之后肯定会想出来的。
看了看时间,苍黎拉了孔晏到怀里亲亲,直到把人的嘴唇都吮吸成了殷红色才放开,一脸满足,“走吧宝贝儿,我们去一趟南海分部。”
这次还是从那个海鲜大排档进去的,白天的店里没什么人,一派冷清。他们去的时候,老板腰上系着黑色的胶质围裙,正拿着一张黑乎乎的帕子在擦桌子,见几个人来了,打了个招呼又低头干活儿。
走到大排档后面那个巷子里,孔晏压低了声音问苍黎,“老板也是妖吗?”
“嗯,是个几百年的大海螺。”苍黎很喜欢给孔晏解答困惑,特别爱看对方知道答案之后恍然大悟的样子,每当这时候,他就特别的有成就感。
“那他开海鲜大排档,不会很膈应吗?毕竟都是远亲啊邻居什么的。”孔晏才说完就听到传来的老板在处理食材的声音,一菜刀下去,“哐”的一声,毫不留情。
苍黎认真给他解释,“当动物或者植物成精之后,他们就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已经脱离了那个族群,就像人类,其他的灵长类不都是关在动物园吗?这是一种共通的心态。”
一直在后面和黎域小声聊八卦的沈仁听见苍黎他们的对话,突然提了音量,“大嫂,黎域就要吃糖醋鲤鱼哟,心好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