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全停放在祠堂里,一般谁家即将要死的人都会事先停放在祠堂里,在祖先的看顾下走上黄泉路。因为伤势颇重,连续吐了两次血,他呼吸困难,已经陷入了昏迷中。
毛乐言命人关上门,然后燃起火把蜡烛,这个时代没有无影灯,只能将就着了。
这个是毛乐言在古代做的第一次手术,没有助手,没有麻醉师,一切都是自己来。这对她来说,是一场生命的赌博,对待病人她从不会掉以轻心,哪怕是在这个时候,医药条件如此的落后,她深呼吸一口,就当自己在非洲做无国界医生吧。
她拿出手术刀刚开始要做手术,一个黑瘦的妇人便冲进来推开她,口中嚷嚷道:“他都快要死了,你还折腾他做什么啊?你这是做什么啊?哪里有这样医治人的?”
毛乐言正在消毒,冷不防被她推了一下,手术刀跌落地上,哐当一声响。毛乐言回头怒道:“你这是做什么啊?你这样会害死他的。”
“害死他的不是我,是恶鬼。你能保证救回他吗?若果不能,请你让他安安静静地走,不要再伤害他了。”妇人泪如雨下,脸色执狂。
毛乐言本想发怒,但是见她着实哭得可怜,便道:“哎,虽然不能保证一定救活他,但是有一线机会,咱们总要尝试是不是?”
王大力也进来拉开她道:“弟妹啊,你就让毛姑娘为大全医治吧,要是不管他,便真是死路一条,尝试还有一条活路呢。如今都这个情况了,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哥,”妇人哀哀地道,“他最怕疼了,她竟然还要拿刀割他,我都没听过这样的治病方式。”
王大力也没有听过,他想了下道:“道长说她是能人,你是不知道刚才在山上,全靠她我们才能回来。相信她一次,也给大全一次机会,我相信大全若是醒着,也会愿意让毛姑娘医治他的。”
大全的妻子犹豫地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看躺在床上脸色白如纸张的丈夫,哽咽地点点头,“好!”她看着毛乐言,忽然跪下来,抬头哀求道:“姑娘,求您要全力救回大全,就算救不了,也不要让他太痛苦地去。”
她到底是不抱任何希望了,只求他去得不那么痛苦罢了。
毛乐言点点头,对大全道:“带她出去,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大全嗯了一声,让两个女眷进来把她带走。
手术足足做了三个多时辰,没有助手,只有简陋的仪器,所幸心脏没有受伤,也没有大出血,但是肺部,却确实是穿了个孔。麻醉师是她,主刀医生是她,助手也是她,没有氧气,没有血浆,毛乐言几乎也不抱希望了。
但是,大全意志很坚强,毛乐言缝好针,他几乎便恢复了知觉。
毛乐言是累得几乎瘫软在地,但是再累,她还是觉得值得。并且,她发现自己始终是最爱站在手术台上,和死神抢人。也因为如此,想到以后可能回不去了,心里陡然失落了起来。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去,天色开始泛鱼肚白,外面守候的人一夜未眠,除了怕恶鬼来侵袭之外,更是担心大全的伤势。
毛乐言一脸落寞地出来,大全的妻子便哇一声哭出来,冲到毛乐言面前捶着她的胸口,哭喊道:“我都说让他好好地去,折腾了他几个时辰,却还是救不回来,让他死也要受这么多苦,你于心何忍啊?”在场的人闻见她凄厉的哭声,心中不忍,都微微别过脸去。
毛乐言直接坐在地上,抓住她的双手,还来不及说话,族长便上前厉声道:“不许胡闹,这样的结局谁都不想看到,放开毛姑娘。”
毛乐言疲惫地道:“他已经脱离了危险,只要悉心调理,会好起来的!”
妇人愣住,双手死死地抓住毛乐言的手腕,不敢置信地问道:“真的?你说真的?他真的会好起来?”
毛乐言点点头,“不感染的话,应该就无恙了。”
妇人哇一声,连滚带爬地进去。大家也都涌进去看,果真见大全还有呼吸,胸部微微起伏,都大为惊叹。
族长如今全然拜服,连对着毛乐言施礼,毛乐言扶住他,强撑出一个笑脸,道:“族长,我累了,能给我安排个地方休息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