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祝春晓的疲惫感越发严重了,不停地打着哈欠。
我原本还想把昨天晚上做的那个大杀四方的噩梦和保姆阿姨的古怪情形讲给她听,但见她这个样子,大约是没心思听的,更重要的是,那位保姆阿姨就站在旁边呢。
我便不再多话,向祝春晓道了谢,转身正想回屋,却听她说:“那把刀没事儿多带在身边,最好睡觉的时候也放枕头下,镇器也需要养熟才能随时随地可用。”
我点头应了,回到房间,抱着环首刀往床上一躺,开始睡觉。
往常我的睡眠非常好,躺下基本几分钟就睡着,可今天却不知怎么了,翻过来掉过去的,一点睡意都没有,脑子里尽都是那些老乔的照片在晃来晃去,晃到最后变成了那封给我的信。
信里倒底写的是什么呢?
长生盏的诅咒已经解除了,我是不是可以放心大胆地看一看了?
看一看吧,看一看也就不用瞎想了。
类似的念头不由自主地盘旋着。
躺了不知多久,不仅睡不着,还躺得全身酸痛。
我睁开眼睛,摸了摸身边的环首刀,小心翼翼地推出一截来瞧了瞧,依旧锈迹斑斑,干脆翻身而起,坐到电脑前插上邮盘。
那个突然出现的文档文件,依旧存在,给叶蓝的信五个字,充满了无法形容的诱惑,给我一种感觉,似乎只要打开这封信,就能解释一切的疑问。
于是,我便点开了它。
页面打开,没见文字,却也是一张嵌在文本中的扫描进电脑的老旧黑白照片。
照片中是一片花开正盛的树林,一条小径蜿蜒直入树林深处,小径尽头隐约可见一叶扁舟泛于水上,有头戴簑笠的渔者坐于舟中垂钓。
正想往下拉页面,却感觉林深处的渔者似乎动了一下。
我心里一跳,凝神细看。
可还没等看明白,便觉眼前一花,下一刻耳边响起滔滔水声。
我发觉自己正站在一条湍急的大河边,身侧是冷硬耸立的山崖。
头上月明当空,近在咫尺,脚下泥泞难行,湿冷彻骨。
前方是一片茂盛的桃林。
桃花开得正盛,冷风吹过,花落如雨,几乎将穿林而过的大河尽数遮盖。
小径沿河蜿蜒入林。
我低头往身上看了看,浅淡到几乎看不到的暗红色光芒微微闪动,那是祝春晓写在身上的军歌。
这是又做噩梦了?
那么……我往身边一摸,环首刀果然出现在手里。
再往身上摸,坏掉的辟邪镜,祝春晓画的几道符,也都在。
左右看了看,月光无法照透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微微扭动着,仿佛饥饿的野兽,正蓄势待发,尽是贪婪凶恶。
这个梦境,似曾相识。
我抬头往桃林中望了望,小径尽头隐约可见一叶扁舟。
舟上有渔者。
我深吸了口气,抬步向着桃林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无比,一脚踩下湿冷的泥沼直没脚踝。
当走到扁舟近前时,不仅两只脚已经冻得失去知觉,甚至双腿都开始麻木。
舟上簑笠渔者站起身,缓缓转头看向我。
脸遮在斗笠的阴影下,完全看不清楚,唯有一双眼睛,却仿佛野兽般闪着幽幽绿光。
“叶蓝,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