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冷的空气里有令人不舒服的腐烂气息和烟味, 中间摆放着一个火盆,木炭烧的通红,燃起缕缕烟雾, 屋内的摆设也随着那点火光忽明忽暗。
陈旧古老的桌椅似乎呈现出了巫族的起落,斑驳的墙边显得有些沉重。
地上背对着他们而坐的是个身穿灰色长袍, 白发苍苍的老人, 行将就木的声音在肃沉的室内响起:
“何谓十二祖巫?”
花小莫见身边几个男人都不约而同看向自己,他的嘴角动了动, 这种默契程度让他咋舌。
什么是十二祖巫, 花小莫啃着手指甲, 以前看过的那些小说帮不上什么忙,因为他很少看神话题材的,那种耗脑细胞。
哎......
挫败的叹息,花小莫扁扁嘴,无能为力。
把少年的手从嘴边拿开裹在手心里, 兰七与落九霄几人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
“盘古大神开天身陨, 衍化万物,其中三成精血化为巫族, 而巫族之中又有十二人所得精血最多, 日后结拜为兄妹,人称十二祖巫。”兰七敛了神色淡淡开口:“其一状如黄囊, 赤如丹火, 六足四翼, 浑敦无面目, 是为帝江,其二青若翠竹,鸟身人面,足乘两龙,是为句芒........”
整个屋内只有兰七不温不火的声音和火盆里偶尔发出的木炭燃尽的扑哧声响。
抬眸望着正前面墙上雕刻的那幅似禽似兽的画,兰七嗓音微低:“其十一人身蛇尾,背后七手,胸前双手,双手握腾蛇,是为后土,其十二乃一狰狞巨兽,全身生有骨刺。是为玄冥。”
花小莫仰慕的目光瞅着兰七,如果不是地点不对时间不对,他肯定扑上去抱住对方。
“你是谁?”在一阵良久的沈默后,背对着他们而坐的老人再次开口:“从哪儿来?”
花小莫面上平静,心里却在吐槽,老头,你再问一句“到哪去”,你就成科学家了。
这两句话一落,白宸几人再次极有默契的去看花小莫,目光深谙叵测。
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个能够带给他们特殊感情的少年是谁?从哪儿来?不提起不代表遗忘。
花小莫垂头看着脚尖,搭下的长睫在他眼脸投下一圈淡淡的阴影,挡住了他眼底的不安和紧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花小莫额间已经渗出汗水,凝聚成汗珠滑下来,濡湿了些许睫毛,有点痒,他抬手去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压迫感渐增,花小莫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他闭了闭眼转身朝白宸几人喊道:“我们走吧。”话语里带着乞求,他不想再呆在这里,不想把自己心底的那部分拿出来,不敢赌。
白宸默然看他一眼便收回视线,落九霄扯了下唇角,些许苦涩,伸臂把神情不安的少年揽入怀中,往外面走。
兰七脸上一闪而过怅然,似又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他动了动垂在腰际的手,这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而站在最边上的秦毅面部表情自始至终都冷硬如石,头也不回的跟了上去。
几人尚未走至门口就听身后老人苍老的声音:“你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害怕!”花小莫颤抖着反驳,因为激动,眼眶微红,他垂下眸子轻声重复:“我没有。”
火盆里的炭火猛地爆出一串火花,发出啪的声音,老人发出一声长叹:“逃避并不能改变什么。”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花小莫喉咙有点干涩,他听到自己很平静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来。”说完就去看身边的几个男人,本以为自己会惶恐的想逃,真正说出口后才发现思绪格外的清晰,压在心头的巨石落下,他露出一抹笑容:“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后来我知道,我会来这里,是因为你们。”
他所指的你们,并没有特地将秦毅除外,因为就在刚才他想到一种可能,如果白宸他们三个身上有那个胎记,那秦毅身上应该也有。
因果是分不开的,既然有果,就必然有因。
而让他略感诧异的是几个男人在听到这个讯息时只是皱了皱眉,很快就恢复过来,没有震惊,只有感动和幸福。
除了秦毅那一脸古怪和冷峻。
花小莫偷偷松了口气,下一刻似是想到什么,拧了拧眉,是他小瞧他们的承受能力还是他遗漏了什么东西?
坐在地上的老人站起身转过来,火光下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让花小莫吓的后退几步,是神庙的那个和尚,分明是同一个人。
不对,那个和尚眉骨没有那道疤痕,花小莫不知怎的,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伤感,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去看兰七几人。
不止兰七,白宸,落九霄,连秦毅都深觉怪异,他们还沉浸在刚才那个惊人的消息中,眼前所在的老人再次让他们无法理清思绪。
长的太像了,巫族与神庙,这两者之间会不会存在某些世人不知的秘密?
神庙那一幕只有白宸三人亲眼目睹,少年的异样,老僧的圆寂,百花绽放,浓郁的香气弥漫整个寺庙。
老人迈步走过来,深深的看着花小莫许久,从袖子里拿出一串念珠,苍老的声音带着些许模糊不清:“此乃圣巫教秘法制成的灵玉,随身携带,时日一长,便可吸收灵气。”
“这...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花小莫摆手,拿人手短,小便宜可以沾沾,大便宜碰不得,这个道理是在以前街边乞讨的时候听一位年长的流浪者提起的,一直铭记在心。
“物归原主罢了。”老人声音很轻,大概也只有内力深厚的几人听见,他将念珠戴在少年左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