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接到陈铮的电话后,立刻离开了咨询室,开着车一路疾驰,到了机场门口,他一眼就看到了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束荫。
江屿迅速停好了车,下车后快步追上束荫,在她身后喊她:“束荫。”
束荫恍惚着,没有听到江屿的声音,一心往机场里赶,江屿从背后拉住她的手,束荫暮然回首,看到江屿时有些讶异。
束荫的手冰凉得一丝温度也没有,因为走的急也没有穿外套,整个人被冻的瑟瑟发抖,唇上血色全无,江屿当机立断,脱了自己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
束荫身上一暖,被冻住的泪腺似有解冻的趋势,一颗慌乱不安的心也安定了下来,她从衣领中抬头看向江屿,哑着嗓子开口:“江屿……”
束荫觉得千言万语都哽在了喉间,语气带了些彷徨无助:“陈医生打电话给我……说……说爸爸不见了……他们找不到人……我要去广西看看。”
江屿认真的听她解释,末了抬手拍了拍她的背,虚揽着她走:“我和你一起去。”
束荫顺从的跟着他走,偏头去看他的侧颜,心里就像是漂泊不定的小船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海港般有了可依赖的安全感。
“和家人说了吗?”江屿问束荫。
束荫接到电话后十分心急,完全失了方寸,这会儿在江屿的提醒下才恍然想起她还没和孔莉交代,她这次去不知道要多久,如果不和孔莉说一声,她怕是会担心。
束荫拿出手机要给孔莉打电话,江屿拿了她的身份证先去买机票。
电话响了两声后就被接起,孔莉的声音随后传了过来:“束荫,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束荫蠕动了下嘴唇,说道:“妈,我要出远门一趟。”
“远门?出差吗?怎么这么突然。”孔莉嘟囔了两次,最后问她,“去哪儿啊?”
束荫顿了下,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轻声说道:“广西。”
“广西?你不是去出差,去那干嘛?”孔莉的音调突然拔高。
“爸爸的朋友打电话给我说爸爸失踪了,我要过去看一看。”
“失踪?”
“嗯。”
“怎么回事?”
束荫抿嘴:“我也不清楚……所以想过去看看他有没有事。”
束荫说完,紧握着手机等待她的回答,孔莉那边沉默了许久,最后叹口气,说道:“那你去吧……自己小心点。”
“好。”
江屿买了两张最近的时间点去往广西的机票,在前往广西的飞机上,束荫一直忐忑不安,又想起中午陈勇在电话里说的话,她犹自着急,恨不得眨眨眼就能到织云村。
到达广西时,已经有些晚了,广西的天气阴沉沉的,下着大雨,机场门口许多人来去匆匆,有许多出租车在招揽着生意。
江屿买了把伞,之后随手招了辆出租车就坐了上了。
司机回头问:“去哪儿?”
江屿知道束荫急得一刻也不想等了,于是对司机说:“火车站。”
“火车站?”司机很热心,边开车边说,“最近好多班的动车火车都停了,今天这么晚了,估计也没有车在走了,你看你们要不要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去看看?”
江屿答道:“不用了,直接去火车站吧。”
“好嘞。”司机应道,又从后视镜中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不会是来度蜜月的吧,那可真不巧了,广西今年的天气怪得很,这才三月份呢就连着下了好几场的大雨,早上我还听说山里滑坡埋了人呢。”
束荫听到后面,脸色愈加苍白,江屿安抚的看了她一眼。
到了火车站,江屿询问了下火车站人员,果然就像出租车司机说的那样,他们要搭乘的那列火车被停了。
束荫心里着急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和江屿两人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个宾馆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江屿和束荫搭乘最早的一列火车出发,之后又换乘了大巴,几番辗转终于是到了织云村外的那个站点。
站点只有江屿和束荫两人下车,江屿撑着伞,束荫站在他的身边。
天还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像是一张透明的幕布罩着世界,朦朦胧胧的,就连看人也看不清楚。
“走吧?”江屿侧头问她。
“嗯。”束荫望着茫茫的雨幕,尽量忽略自己心中的不安。
山路泥泞不堪,异常难走,束荫走得很艰难,总觉得脚落不到实处,老是打滑。
江屿换了只手撑伞,用空出来的手去拉她,两人磕磕绊绊走了许久,才终是见到了织云村的样貌。
束荫望着雨中渺茫的织云村,想起去年她来的时候还是满心欢喜,今天她的心情却是如同这天气,阴云密布,忐忑不安。
江屿见她出神,握了握她的手,束荫回神看向他,他的目光平稳的看着她,安定又泰然。
束荫对他笑笑:“我们走吧。”
他们走下了最后的一段小坡,往村里走,大约是下雨天的缘故,村里的小道上都没有人,显得有些冷清,江屿和束荫循着印象往束业的竹屋走,离束业的竹屋越近,束荫的心跳就越快,呼吸也渐渐急促了起来。
在快要到竹屋时,束荫见到了一身白衣缟素的陈勇从竹屋里走出来,心中顿时涌上了强烈的不安。
陈勇见到她先是意外,之后长长的喟叹了声,迎上束荫,表情凝重的说:“大闺女,你爸爸他……意外去世了。”
束业是织云村民心中的大好人,他的丧礼几乎全村的人都来了,来的人无不是哀婉叹息,他的学生们更是泪眼朦胧,哭得不能自已,凄婉的丧乐在阴沉沉的雨天里沉重的像是千斤顶般压在人们的心头。
入夜,前来吊唁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江屿在灵堂外往里面看了眼,束荫身着素衣还是一动不动的跪在那,目光直直的盯着束业的遗照。从下午知道束业的死讯开始,除了刚开始的一阵震惊不能接受外,她一直都是面无表情地跪在灵堂里,不说话不哭泣,整个人木讷的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般。
江屿知道,她还处于不能接受的状态没回过神来,长恨当哭,必是痛定之后。
江屿站在栏杆前,陈勇走到他的身旁,问他:“小束还在里面跪着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