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钰调整好情绪,先发制人道:“刘枭,即使祝家有诸多的罪证,祝文也犯下了太多的过错。但祝家的其他人是无辜的,他们不该遭到如此不公的对待。你一纸命令,他们便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了。”
“昏聩之言!”
刘枭一句话就驳斥回去。
眼神中,尽是不屑。
原本,刘枭认为王钰是孔融弟子,是儒家名士,估摸着还有些节操。
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刘枭眼神锐利,反击道:“祝家的子嗣,都吸食着百姓的民脂民膏,从无半点悔意。本官处置祝家,何错之有?”
“至于祝家无辜之人,本官牵连了吗?该诛杀的诛杀了,该下狱的下狱,该遣散的遣散了,何错之有?”
“倒是你王钰,假惺惺的让本官给祝家一个交代,恐怕是要给你王家一个交代吧。”
“王钰啊,世人都知道你是孔融弟子,是孔门传人,都认为你道德高尚,是谦谦君子,为人正派,但是在本官看来,你浪得虚名。”
“简直是昏聩老贼。”
“本官乃是朝廷命官,你不过是一介布衣。你可以质疑本官的决定,可以上书请求重审,但带着一群人到县衙逼迫本官,这是公然逼官,你是要造反吗?”
刘枭呵斥道:“你王钰,就是一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
王钰脸色大变。
这一顶帽子,他是绝不会接受的。
一旦承受了刘枭扣下来的这顶帽子,消息传出去,他多年积攒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涉及到自身的名声,王钰的眼神也变得凶厉无比,再无之前的柔和平静。
这已经关乎生死了。
到王钰的这把年纪,他最在乎的就是个人名望。如果在半截身子都入土的情况下,还被人扣下一顶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帽子,他以后死了都不能瞑目。
所以,王钰必须反击。
王钰面色铁青,呵斥道:“刘县令,你的话太过了。如果你说不出合理的理由,老夫拼着一死,也要到临淄找齐王评理,找齐国的国相评理。”
刘枭丝毫不惧威胁,强势回答道:“本官之所以敢下论断,自然有一定的道理。”
王钰冷冷道:“老夫洗耳恭听!”
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刘枭接下来的每一句话,王钰都要仔细的斟酌,再毫不留情的批驳回去,让刘枭哑口无言。然后,他会光明正大的让刘枭无地自容。
此时已经是白热化交锋。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刘枭神态从容镇定,侃侃而谈道:“本官说你不忠,是你上不忠于君王。”
“目无君王之辈,却大谈国法,简直笑话。你王钰的眼中,如果有天子,如果还有国法,心中但凡有一丝为国谋划的念头,就不会纠集了王瑾和广县一帮人到县衙来闹事。”
“本官行事秉正,自是不惧。”
“可退一步想,如果本官所做之事有所欠妥呢?”
“你王钰今天的举动,就会让本官在广县威信尽失,再无法治理好广县。一个失去了威望,被你王钰扫尽颜面的县令,还如何立足广县?届时,广县的一众佐吏各自为政,不听号令,最终受害的无疑是广县的万千百姓。”
“你既然忧心国事,忧心百姓,想要劝谏本官,为什么不单独到县衙拜谒?以你王钰的身份,在广县哪里去不得,要见本官更是轻而易举。”
“你心中有疑惑,私底下提出来,本官自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如此一来,既全了你的爱国之心,也全了本官的颜面。”
“唉……”
刘枭叹息一声,说道:“可惜,你只想着自己耀武扬威,只想着一己之利,只想着王家的利益,根本考虑过万千百姓?没有忠君之心。本官说你不忠于天子,不忠于黎民百姓,何错之有?”
王钰咕咚咽了口唾沫。
他眼神惊骇。
刘枭这小子年纪轻轻,但一张嘴贼厉害,太会扣帽子了。在王钰看来,刘枭的话完全是诡辩,是故意给他扣帽子,他根本就没往这么方面想。
但经由刘枭一说,他却难以反驳。
事实就是如此。
他有更好的劝谏方式,但最终,却选择了带着人到县衙问罪的方式,结果把事情闹大了。
事实上,这是王瑾安排的。
但王瑾是他的儿子,便等于是他安排的。
被儿子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