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完结版大全集(1—20册)平装版

烽火戏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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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徐凤年子报母仇,钦天监拜香请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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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一千四百铁甲,如洪水涌至钦天监大门口,森严结阵如拒马!

事实上铁甲之前,不过一人而已。

一千四百特意换成重步甲的精锐甲士,除了李守郭、李长安两位将领,全部都在钦天监大门之内,无一人踏出大门。

披上这种重达五十斤的大型札甲,等于步卒摒弃了一切灵活机动性,原本应该出现在以步阻骑的特殊战场上,凭借单具甲胄的先天重量,辅以密集阵形凝聚成势,来对抗骑军冲锋的冲击力。但是如果一支军伍,只装备有重甲大盾辅以长枪强弩的步卒方阵,无论他们何等稳如山岳,往往因为过于沉重的负重,即便成功阻滞了骑军的冲撞,也无法追击已经大溃败的骑兵,只能守成,断然无法扩大战果。

只不过在今天的古怪战场上,一千四百人违反常理的装备,却没有人感到荒谬,甚至绝大多数阵中士卒,都恨不得自己能够再穿上一套长久披挂后足以窒息的札甲。

一百名刑部历年来从离阳江湖中精心筛选招安的铜鱼袋高手,分作两拨,站在步阵两翼,站位极有讲究,略微分散尽量挤压钦天监场地的同时,又能够相互呼应,以防敌人绕阵入门。

钦天监外那条宽阔街道的两侧尽头,步骑皆至。

三百名悬佩鞘绣金纹的御林军,率先离开骑军,快步如飞,贴着墙根直奔钦天监而来,挡在了一千四百步卒身前。

一千两百名紧急从京畿北军抽调出来的骑军,气势雄壮,远比京畿西军胡骑校尉尉迟长恭的西垒营,要更加符合虎狼之师的称号,人马俱甲!

他们没有急于展开冲锋,在街道两端安静停马,虎视眈眈!

先前不曾露面时,战马铁蹄整齐砸在街道地面的声响,如同雷鸣,这已经显示出一部分这支骑军撕裂敌阵的恐怖战力。

这支从来不曾出现在京城视线的神秘骑军,是由征北大将军马禄琅用大半辈子心血、耗费巨资亲手打造出来的精锐铁骑,驻地和兵力从不记录在兵部档案,而离阳户部也完全不用承担这支骑军的兵饷,二十年来,一向是直接从赵室皇库调拨军饷,以此来支撑维持骑军运转的惊人费用。

历来只有老兵部尚书顾剑棠才有资格接触到内幕,等到陈芝豹和卢白颉短暂接管兵部,已经无法了解太多细节,只能大致知道这支骑军的数目增长态势,从最初的三百骑逐渐增长到五百骑、八百骑。在陈芝豹卸任尚书封王就藩前始终停留在一千骑的规模,在卢白颉被贬谪广陵道担任节度使的时候,只能从其他途径揣测到这支骑军出现人数暴增的迹象,因为当今天子登基后,尤其是北凉大破北莽的详细方略逐渐被拼凑齐全,兵部和户部都出现了不合法度的秘密调配。兵部挑人挑马挑甲,户部即便勒紧裤腰带也得给出一笔数目巨大的银子,连哭穷都不敢,而且必须在账上干干净净,要连那些不涉及具体事务的户部郎中都看不出端倪。

不过就算是当过一任兵部尚书的卢白颉,也不知道这支骑军除了锐不可当的惊人战力,对于离阳赵室三任皇帝都有着极为特殊的重大意义。二十五年中,骑军之前只有三次秘密入京。一次是奠定离阳正统地位的高祖皇帝亲自颁布密令,杨太岁和柳蒿师两人亲自领军入城。第二次是高祖皇帝夺得天下分封功臣之际。最后一次,则是先帝赵惇成功穿上龙袍的那一晚,由半寸舌元本溪领军长驱直入太安城,围住了当时仍是皇子的赵衡府邸!

所以说,这根本就是离阳王朝的一支扶龙之军。

九九馆老板娘环顾四周,不知为何有些笑容凄凉,喃喃道:“荀平,这就是你当年想要打造的离阳军威吗?”

她摇了摇头,收敛了思绪,转头对赵雉嘲讽道:“怎么,还不走?留在这里好用你的太后身份牵扯徐凤年,让他不敢放开手脚大开杀戒?”

赵雉神情复杂,凄苦,痛恨,畏惧,最终一声叹息,自嘲道:“很久以前,你就只是吴素的朋友,虽然我们认识更早。现在,你也只把吴素的儿子当作晚辈,我的两个儿子,赵篆也好,赵武也罢,你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老板娘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厉声道:“争,你赵雉争了一辈子!到今天还是这副德行,什么都要争!徐骁风头掩盖赵惇,你有怨气!吴素名动京华,你不服气!如今徐凤年和赵篆两个年轻人堂堂正正,靠各自家底和本事来掰手腕,你掺和什么?!你又能掺和什么?”

赵雉脸上有些罕见的哀伤和颓废,撇头看了一眼钦天监,轻声道:“吴素、徐骁都死了,我男人一样死了,儿子也当上了皇帝,我又有什么好争的?但是你不清楚钦天监对赵家意味着什么。刀甲气练华杀光了钦天监炼气士,已经影响了离阳赵室的一些气数,如果徐凤年今天执意杀人,破掉龙虎山历代天师建造的大阵,让上代张家圣人衍圣公亲自恭送入京的东西被毁,你知道这将是一场何等巨大的浩劫吗?你肯定不知道,北莽女帝为何百万大军连北凉道关外都没打破,死了三十多万人,仍是没有立即剥夺南院大王董卓的主帅身份,就是在等大胜之后的北凉看到再打一场大胜仗的希望,要徐凤年进京讨要漕运粮草,在此期间来到钦天监翻那笔旧账,好坏了离阳的根基。所以现在盯着钦天监的人,有那个老妇人和北莽太平令,有西楚曹长卿,有南疆燕剌王赵炳,还有两辽顾剑棠,当然更别说此时此刻,就站在钦天监里的谢先生和蜀王。”

赵雉感叹道:“一座钦天监,真的只是徐凤年和三千甲士的生死吗?北凉铁骑,西楚叛军,南疆大军,两辽边军,都已经被牵涉其中,一不小心,北莽百万大军就会把马蹄狠狠踩在我们中原的版图上,就算他们最终被打退,被赶回大漠和草原,但是我们离阳要死多少人?”

老板娘故意流露出一脸惊吓惶恐,捂住心口:“吓死老娘了。”

陈渔嘴角微微翘起,倾国倾城。

老板娘突然大步走向赵雉,举起手就要狠狠甩下一个耳光。

赵雉纹丝不动,眼神冰冷。

老板娘笑着收回手:“算了,怕脏了老娘的手。老娘九九馆做的虽然是小本买卖,但好歹做出来的东西都是干干净净的。至于你们这些大人物掺和的军国大事,是怎么个乌烟瘴气,是如何忧国忧民,我关心个屁!反正我只知道一件事,有吴素的儿子在,只要他徐凤年活着一天,不管他是在太安城还是北凉,也不管他是今天死在钦天监,还是将来死在关外沙场,终归让我觉得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因为让我觉得这天底下,不是只有我的男人是一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傻子,还有徐家父子,徐骁,徐凤年!”

老板娘走向马车,陈渔紧随其后。

老板娘在车厢坐下后,看着弯腰进入的陈渔,打趣道:“现在后悔了没?”

陈渔那双灵气盎然的眼眸笑盈盈的,望着老板娘,没有说话。

老板娘纳闷道:“如果说当年他只是个狼狈不堪的登徒子,你看不上眼就算了,怎么如今仍是不动心?”

陈渔犹豫了一下,脸色古怪,终于说道:“当年,他只是想着把我抢回北凉,给他弟弟徐龙象当媳妇啊。洪姨,你认为我能答应吗?”

老板娘忍了半天,捧腹大笑起来,擦了擦眼角眼泪:“这小子,比年轻时候的徐骁还王八蛋!”

赵雉也回到车厢,看向神色凄凉的女儿——隋珠公主赵风雅。

赵风雅低头道:“四哥都答应我不嫁给陈芝豹了。”

赵雉怒道:“我不答应!”

一骑拼了命疾驰而来,从街道尽头的铁骑边缘一冲而过,直奔徐凤年。

徐凤年距离钦天监大门不过二十步,看到这个翻身落马的年轻人后,叹了口气。

翰林院黄门郎、当今皇后的弟弟严池集满脸汗水和泪水,站在徐凤年身前,哽咽道:“年哥儿,不要再向前走了,陛下说北凉可以开禁漕运三百万石,但是今天三千甲士每死一人,就克扣一千石。”

徐凤年柔声道:“回去跟孔武痴说一声,还是兄弟。”

严池集突然死死抓住徐凤年的袖子,泪流满面道:“年哥儿,别去,就当我求你了!”

徐凤年轻声道:“放心,我不会死的,而且不管我杀多少人,三百万石漕运,离阳一石也不敢少。”

然后徐凤年轻轻抖袖,挣脱开严池集的束缚,笑骂道:“赶紧滚蛋。你要是留在这里,我会分心。”

严池集天人交战,一咬牙,不再废话,猛然转身,再度上马。

这个年轻人没有转头,只是高高举起手,伸出一根大拇指。

徐凤年望向钦天监,悬佩在腰间左侧的那柄旧凉刀,左手轻轻按住刀柄。

一名脸色发白的铜鱼袋首领走出阵五六步,高声道:“来者止步!立即退出钦天监大门外五十步!”

下一刻,这名刑部供奉整个人高高飞起,如断线风筝一般,重重跌入大门内的步军方阵。

徐凤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刚才所站的位置。

北凉,可战可死,不可退!

面对北莽百万大军尚且如此,何况你赵家三千甲?!

三百名御林军侍卫同时按住刀柄,哪怕先前刑部高手被年轻藩王一招击退,摆出了要硬闯钦天监的架势,但是这三百披轻甲佩金刀的赵室精锐,仍然没有立即抽刀杀敌。

这当然并不意味着御林军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更不是御林军脾气有多好,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站在门口,身负密旨的三百御林军,早就冲上去大开杀戒了。

但是,眼前不知为何没有身穿藩王蟒袍的年轻人,毕竟是手握三十万西北铁骑的大将军徐骁之子,更是与曹长卿、邓太阿齐名的武道大宗师,仅论江湖声势,恐怕还要超出其余两位陆地神仙一筹。

谁先抽刀谁先死,道理就这么简单。

刑部供奉给人打飞了,御林军副统领只好硬着头皮顶上位置,这名身形魁梧的大内绝顶高手,腰间悬佩着一把“永徽天字号”御制刀。

御林军侍卫副统领深呼吸一口气,口气不再像先前刑部倒霉蛋那样死板僵硬,沉声道:“北凉王,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按刀而立的徐凤年默不作声,没有抽出那柄铸造极早的普通老式凉刀,而是轻轻叩指一弹刀柄,如同北凉鼓响。

能够当上离阳赵室的御林军副统领,自然不会是贪生怕死之辈,这名魁梧男子洒然一笑,有了几分既食君王之禄便为君王慷慨赴死的意气,大概是心知必死,没有往年在皇宫天子身侧当差的古板,看着眼前这个西北藩王,爽朗笑道:“旧东越乡野武夫杨东坪,十二年前入京担任御林军侍卫,算来已经远离江湖十二年,此生最后一战,能够跟北凉王交手,不枉此生!”

说完遗言,杨东坪抽出那把不知自己战死后会交给谁的永徽天字十七号御刀,大声道:“迎敌!”

三百柄祥符大业刀,整齐出鞘。

杨东坪率先持刀前冲,怒吼道:“随我退敌!”

一瞬间,连同杨东坪在内的二十名御林军先后扑杀而来。

除了维持钦天监正面大门外的阵形厚度,一百名御林军侍卫没有挪步,其余侍卫都向北凉王和杨东坪那座战场的左右两翼掠去,显然不但要阻挡年轻藩王的前行之路,连退路也要拦截。

两百余御林军侍卫身法极快,一时间钦天监大门外如同一群蝴蝶绚烂飞舞,让结阵位于大门内的李家甲士都感到眼花缭乱,更有一阵寒意透骨。扪心自问,在这种气势凌厉的围杀中,寻常高手当真能侥幸存活下来?

身先士卒的杨东坪每一步都在街面上发出沉闷震动,他不敢跃起当头劈下,面对北凉王这种自己与之实力悬殊的大宗师,空当太多,注定是一招毙命的下场。哪怕是颇为自负的一品金刚境,杨东坪也仅是挑选了最为保守的招式,刀作剑用,刀尖直刺北凉王胸口,且这一刀并未使出全力,留下三四分气机以备后路,万一不敌,拼着受伤也要逃出生天,绝不能让北凉王一招得手。虽然杨东坪远离中原江湖十多年,名声不显,但是他在珍藏有无数武学秘籍的皇宫大内一日不敢懈怠,武道一途,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天赋根骨都算出众的杨东坪,在这十多年中更是耐住寂寞,并不在意指玄高手的虚名,而是把金刚境界修为锻炼得无比坚实,眼下这一刀,融会贯通了数种不传世的绝学,又曾经接受过前任司礼监掌印韩生宣的指点,这一刀几乎达到返璞归真的大成境界,没有任何多余的磅礴气势,朴实无华,气息内敛。

杨东坪即便不敢丝毫轻视当今天下的新宗师,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多年没有与顶尖宗师生死相向,一旦遇上了北凉王这个级数的人物,些许的纰漏,足以致命。

杨东坪的本意是一刀无法建功,见机不妙就要争取跟北凉王错身而过,要不然就当场撤退,有身后御林军侍卫补位,帮忙拖延战况,自己终归还会有一线生机,到时候继续再战便是。

可惜杨东坪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死在了没有高估自己,却严重低估对手这件事上。

那个身穿缟素的年轻人没有任何出手阻拦的企图,任由那把削铁如泥的永徽十七号御刀直刺胸口。

当时的取舍之间,生死一线,以为有机可乘的杨东坪五指间猛然气机暴涨,再不蓄力,御刀护手中的三条玉龙顿时铿锵龙鸣。

当刀尖堪堪触及年轻人心口麻布然后便能顺势一刀透体时,突然从刀身传回一阵巨大劲道,手中刀如撞山岳,仿佛以卵击石。

杨东坪已经果断到立即放弃这把珍贵非凡的永徽御制刀,但是北凉王在他刚刚松手之际,已经一掌伸出,杨东坪整个人就像是遭受了攻城锤的剧烈一撞,以至于身子还在略微前冲,但是整个胸口瞬间都凹陷下去,而后背则同时凸出一大块。

一品金刚境杨东坪,御林军侍卫副统领,当场死绝。

杨东坪的尸体倒飞出去,又撞在一名伺机向前扑杀年轻藩王的侍卫身上,无与伦比的冲劲,在来不及躲闪的后者胸口,炸出了一大片肆意飞溅的血花。

身后有侍卫试图伸手拦下身负“重伤”的同僚,却听咔嚓一声,手臂炸裂,根本不给他后悔的机会,倒退势头毫无衰竭迹象的两人狠狠撞在了他身上。

然后便是三具尸体一同倒飞出去,在地面上滑行,尸体在一百位结阵不动如山的御林军之前缓缓停下,地面之上,流淌出一条猩红血迹。

死人已死,活着的人,触目惊心。

杨东坪被一掌击杀后,那把本该在战后传给下一位御林军副统领的永徽天字刀脱手而出,徐凤年轻描淡写随手一挥,那把高高抛起的出鞘御刀略作停顿,然后如被陆地剑仙驾驭飞剑。御刀先是一刀抹过一名御林军侍卫的脖子,下一瞬间,就穿透了身侧同僚的肩头,左肩进右肩出,附近一个举刀高高跃起的侍卫,更是被一刀拦腰砍断。

御刀在徐凤年四周回旋出一个大圆弧。

这拨御林军毕竟是数得着的大内高手,在永徽十七号那条圆弧的运转轨迹上,不乏侍卫出刀或保命或拦截,但是无一例外,只要出刀,暂时无主的永徽十七号都毫发无损,但是其他侍卫手中的祥符大业刀都当场崩裂。

不见徐凤年有何动作,永徽十七号开始画出范围更大的第二个圆弧。

与此同时,在徐凤年身边第一大圆内,所有来不及出刀便战死的御林军侍卫的佩刀,也开始离开地面,飞入空中,加入那条圆弧轨迹。

第二条更加远离徐凤年身影的弧线上,不断传出大业刀炸裂崩断的刺耳声响,不断有尸体倒地。

还活着的一百六十多名御林军侍卫,被迫站在了圆弧之外,看似是层层包围住了那个还未真正出刀的北凉王,其实是连年轻藩王的一片衣角都抓不住而已。

当徐凤年开始抬脚前行,那条快步可见却有迹可循的弧线,骤然间出现一阵涟漪变化,偶尔会跳脱离开弧线,抹杀某个侍卫后才继续返回弧线轨迹。

二十多名措手不及的侍卫立即毙命。

不知谁第一个喊出“一起破阵”后,在圆外的御林军侍卫舍生忘死地开始向那条弧线劈刀。

一个呼吸,常人恐怕自己都不会察觉,而在武学上登堂入室的寻常武夫,一口气机,依旧不过如同雨珠滴落屋檐,触地即消,但是武道大宗师,气机绵长如江河,从亲手制定划分武夫一品四境界的人间天人高树露起,很早就有体内刹那流转八百里的说法传世。

实力相近的高手对敌,很大程度上就是那“一气之争”,谁气息更长,往往就能立于不败之地,谁换气时间更短,便能够更快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从而我生你死。

剩下的御林军不管如何,发现自己都不能再让年轻藩王继续舒服地“一气呵成”。

徐凤年继续前行,没有理会御林军侍卫的倾力破阵,转头望了一眼手持刹那枪的徐偃兵,后者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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