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四辆马车沿着夏吕主街向北横冲直撞而去。
“文茵馆,听名字好像不是酒楼?”车上,少年与季烨燊对面而坐。
季烨燊道:“不是酒楼胜似酒楼,这个地方一般人不知道,老弟一会儿去了就知道了。”
少年奇道:“都说桃花巷是夏吕最豪奢的地方,还有地方比这里更好?”
“老弟有所不知,桃花巷是老子老娘们养情人偷汉子的地方,我们这些儿子辈的也就偶尔在这里耍耍钱,不好天天撞见得,我们有我们的去处。”
“烨燊兄人中龙凤,令尊令堂自非凡俗之辈……”
“那两个老东西,要是靠他们,我现在指不定在哪条街上要饭呢。”季烨燊显然极不愿意提及自己父母,很快转移了话题,“我在金拱门见到老弟也有好几回了,却还不知府上何处?”
少年道:“在下是西京人,一路由南而北游历江湖,打算过几天去苏州玩玩。”
“原来烨燊兄并非本地人。”季烨燊有些失望,“那你可要在夏吕多留几日,也让我们几个略尽地主之谊。”
他这几句说得热情洒脱,十分真挚。少年目光锁定在他身上,纤白的十指轻轻交叉着,咧嘴一笑道:“好说。”
车是好车,马是宝马,伴随着几声清越的嘶鸣声,马车停了下来。
“岳老弟,请吧。”五人立于一幢舍院面前。这幢阁楼一共三层,西北环山,东南水绕,环境很好,只是门牌太破旧了一些,一头已经倾斜,“文茵馆”三个字也已漫漶不清,尤其是阁楼的大门,高不足五尺,宽不足三尺,怎么看都不如桃花巷气派。
“就这里?”少年立在马车前,将文茵馆快速地扫了一遍,面上的失望之色谁都看得出来。
“外面只是幌子,老弟进去就知道了。”季烨燊悄悄向老朱使了个眼色。
老朱忙道:“不瞒岳老弟,夏吕这块地方,要不是烨燊兄引荐,想进也进不去呢。”
季烨燊见他仍不肯进去,微微低头道:“昨天我刚赎回来一位姑娘,年方二八,才貌双绝,老弟你要是喜欢,我割爱送你。”
蛋子儿也道:“老弟看看又无妨,要是不满意我们再找地方玩也不迟。”
少年又打量了片刻馆舍,方才迈步往里走。
刚要进大门,只见一仆从模样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此人顶上寸草不生,泛着油光,头顶还有一条十分显眼的刀疤。
他正是查爷。
季烨燊没料到会在此时碰到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本来已经迈进大门,不过因为有客人,所以有意在门口停了一下,等少年和其他三位涌到门口才往里走。
想是老朱等人对查爷都有几分忌惮,都一起让在了一旁。
少年本来想进去,见查爷没有让路的意思,回头一看另外三个,竟然都让开了。他诧异之外,脸色顿时更不好看了。
季烨燊看在眼里,大声道:“你们三个,跟个下人让什么让!”
三人闻此,只好又站了回来。
查爷一句话也没有,仿若无人般迈步就往外就走。
老朱等人只得又让出一条路来,只有少年初来乍到,来不及闪身,被查爷重重推了一把。他一个趔趄险些摔跟头。
一个下人对几位自称夏吕“大人物”的贵公子如此态度,少年站稳后,本来已经难看的脸上简直能拧出水来,他望着查爷的背影,又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季烨燊,缓缓抄起手,显然看他要怎么处理此事。
季烨燊本就憋着一肚子气,少年的神色直比扇了他几耳光还要难受,他两步冲上去,抓住查爷的后领喝道:“老东西,你以为你是谁?”
查爷停下了脚步,但并没有回头,阴恻恻地道:“放手。”
“不放能怎的?”季烨燊望着查爷后颈,忽然仰头大笑,转头道,“难怪这个狗奴才叫茶叶蛋,你们看,从背后看就是个茶叶蛋嘛,还有这道疤,像不像破蛋壳……”
话犹未了,查爷一把抓住他胳膊,同时身体向一侧扭开,季烨燊正冲大家说话,重心陡然向一旁斜去,顿时被查爷摔在了地上。
“他妈的,给我打,往死里打!”季烨燊一肚子怒火顿时爆发,还没爬起来就嘶喊起来。
这一声吼立即把馆里装模作样读书的书生唤了过来,连几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也立在阁楼上看热闹。
老朱、蛋子儿和剥皮也真齐心,一齐向查爷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