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平是个正常人, 正常人陡然见到鬼,不仅眼神有变化,动作也是瞬间朝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如果不是被一股力道从后面托住的话。
但就算这样,他脑门上也是“唰”地一下, 流了一层冷汗下来。
“城、城隍爷, 这只鬼不会就是那姑娘吧?”颜平咽了口口水,不敢进电梯了,“不对, 这鬼瞧着四十多了,那姑娘是刚结婚的小年轻……但、但是,也不一定我身上的鬼气就是那姑娘, 这鬼会不会、会不会……”
一道声音瓮瓮响起:“普通的孤魂野鬼。”
颜平艰难地说:“哦。”
多看了那白影一眼, 颜平就见这只鬼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嘴角咧开,一直咧到耳根, 随后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 瞬间恢复正常,瑟缩着蹲在电梯的一角了。
颜平简直要窒息。
这鬼的脸也太、太恐怖了!
好在,他还没忘了自己过来是要干什么的。
“城隍爷, 咱们还是走楼梯吧……”说到这,颜平可能是太害怕, 反而一下子冷静很多, 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这里有电梯,那姑娘下楼时为什么不走电梯,反而要走楼梯?要是走电梯,不就不会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吗?”
然后,那瓮瓮的声音又说:“那天停电吧。”
颜平:“……”
这确实很有可能,他都忘了还有这种可能性。
颜平抹了把脸,正经说道:“既然那姑娘出事的地方是楼梯,那我们还是从楼梯上去吧,找那姑娘确定的出事地点。”
阮椒其实就站在他的旁边,跟他相距不到一步的地方,这时候朝着旁边的安全楼梯口看去,答应道:“好。”
事实上,从进来之后开始,阮椒就发觉在这栋楼里的鬼气很浓了。
世上的孤魂野鬼是很多的,很多楼里有鬼并不奇怪,电梯里的鬼就如同他之前对颜平说的,只是一只普通的孤魂野鬼,身上的鬼气很淡,甚至连对普通人显形都做不熟练,刚才之所以能吓唬颜平,还是因为颜平开了眼,可以看见她,她才来了个恶作剧。而能在颜平身上弄那么多鬼气的鬼,必定是很凶的鬼。
所以,阮椒自然就把注意力落在了鬼气的来源处——楼梯口往上的地方。也是在这时候,他有些确定,那鬼说不定真的就是颜平所讲过的,死去的那个怀孕的姑娘。
·
颜平走进楼梯口,阮椒跟他一起进去。
两人小心地往上爬,鬼气在阮椒的感觉里也越来越浓,而颜平因为一直挂心,又开了眼,这时候也比较敏锐,他还能感觉到,一股股阴风吹拂,让他从内到外都有些发冷的感觉。
渐渐地,两人爬到了四楼。
在这种十来层的住宿楼里,四楼算是比较矮了,这是典型的电梯房,每一层电梯就只连着左右两户人家,中间是一片公摊的空地,后面有一扇门,打开后就是安全楼梯。
颜平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不由得低头看去。
一道道血迹顺着楼梯蜿蜒而上,殷红而不祥,有好些血红的掌印在不同的阶梯上,还有模糊的血色人影,让人心里发冷。
颜平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声音说道:“这是……当时失血过多,强撑着爬动想要求生,但是后来还是没能做到,才会死去……”
阮椒同样发现了,这不难分析,他甚至可以想象当时那个姑娘拼命地想要活,拼命地求生,拼命地想要救自己的孩子,结果还是挣扎而死的惨状。这样凄惨地死去,心里肯定饱含怨气与不甘,变成厉鬼也不足为奇了。
而且,这里分明已经变成了厉鬼的一片小领域,这些因为挣扎而留下来的血迹全都散发着浓浓的怨气,其却实并不是真正的人血,而是一种对于死前最怨恨的场景的恢复——就是来自于那只厉鬼演化的。
颜平缓缓吐出一口气,小心地绕过血迹往上走。
在四楼到五楼的平台上,稍微靠左的地方一片血糊糊,明显那个姑娘是直接摔倒在这里,而一旁的角落有几块砖头,上面有棱有角,还沾着血迹,应该就是凶器了。在血糊糊的那摊下方,血多得不太正常,另一边还有两块模糊的血迹,面积很小,形态也很奇怪。
颜平半蹲下来,研究“案发现场”。
这是鬼演化的场景,但是对他来说,就是他怎么折腾也破坏不掉的现场了,说不定可以从里面发现一点什么的。
而阮椒,他则是满面狐疑地走到那两块模糊的血迹前方,仔细地观察。
不对劲,这个不对劲,这两块血迹的形状不太像人,有点像是……动物?还有这里的鬼气,好像跟以前接触过的那些也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呢?似乎是有点熟悉,可一时之间,却又分辨不太清楚。
颜平则开口问了:“城隍爷,这是我身上的鬼气来源吗?”
阮椒愣了愣,回答说:“是。”
到达现场后,这个他是可以确定的。
颜平深呼吸。
找到鬼气的来源就好,现在他就得好好想一想,要怎么才能让那位姑娘放过他了。可是他还是坚持,自己跟那姑娘一点交集都没有,那姑娘到底为什么标记他?
阮椒也很纳闷的。
没理由啊,他在颜平身上没看见罪孽,就算是鬼要报复,也找不到颜平身上吧?而要说颜平是不是被人暗算,中了什么术才导致他这样,也不对,他堂堂城隍,什么邪术落在人身上还能逃过他的眼睛?颜平明明就很正常。
这就奇怪了,尤其是,按照颜平他妈说的天数,这姑娘头七还没过呢,可她却不在这个死亡地点,她又是去了哪儿?要报复,不也是回魂夜报复最好吗?想不明白啊。
两人都想不明白,事情就有些纠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