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郑群云的电话,郝江化不明所以,听到电话里他一番说明,才渐渐明白过来。
「郑老哥,这人什么来路?」原来是一尊大财神入住到温泉度假山庄,这可是他郝家的产业。
「说是宝岛台胞,一直在东南亚做生意,现在打算在大陆投资,开始是市台办的同志接待,按规定他这种情况是要转到省台办的关系,得亏招商办的解婧副主任果断,硬是从市台办接过这关系,咱们这新区项目要是落实,这招商就是一大难题,他一来不是正好对口嘛。」
电话里郑群云洋洋得意:「我可是听解主任说,这人刚在银行存了十亿,这还只是考察项目的预启动金,我们整个衡阳市怕也没几家有这个实力吧,要是把他拿下,新区项目的业绩指标能冲到多少。」
郝江化虽然是个老农民,但也懂得算个帐再加上这几年耳濡目染,又加上李萱诗的点拨,各种政商活动也参加过不少,衡阳市那么多大企业确实没一家有十亿流动资金,就算有也早投在项目里,省里那些大企业或许能调拨,但也不见得会把钱投进新区项目。
既然是试点,谁也吃不准政策的下放扶持力度会有多大,越是大企业越不会贸然进场,估计调研什么的前期准备至少也要一年半载,但那时候他郝江化可就退休了,这样一想,这个人的出现还真是及时雨。
「说来也巧,这人说想要找个地方泡汤,解主任可是知道你那家温泉山庄,星级规格也是不错,就让人领过去了。老郝,你等下和山庄那边打好招呼,可要把这人服务好,说什么也要把他拉进这个项目。」
「山庄那边我会交代,不过郑老哥,这人真要是大财神,省里不可能不过问,我们也未必留得住吧。」郝江化虽然文化低但并不蠢,全省各地都在招商,好项目也不少,单靠政府财政推动是不现实的,一个还没影的新区项目,又能有多大吸引力。
「这你放心,我会找韩楚焱韩书记出面,他现在是省委,这件事他有能力摆平。」郑群云信誓旦旦,「新区项目是省里的重点项目,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别人就算眼红,也挑不出刺来。」
「那我现在就给夫人打电话。」郝江化挂断电话,随即便拨给李萱诗,虽然目前山庄是由何晓月负责,但显然知会夫人更好掌控。
在和李萱诗沟通了几分钟,强调了这个人的重要性,郝江化便回县政府找人参谋,事关新区计划,那也不是他一个人能玩得转,书记、县长谁的背后没人,更不用说还有衡阳县政府,都想着往里掺一脚,这功劳谁都想揽,不过有尊财神爷可就住在山庄,有道是天降财神好运来。
李萱诗微微皱眉,不久前何晓月用微信发消息过来,有人入住总统套房而且还给随行的司机也开了同样的总统套房,这件事本没太引她注意,毕竟偶尔某些二代的特立独行也算不了什么,她更在意的是白颖已经回来了,而且在山庄和左京见面了。而现在,郝江化的这通电话才让她回过味。
「老郝说的好像也是这个人。」李萱诗看着徐琳,「你那边也是?」
徐琳呷了口咖啡,慢慢咽下:「嗯,就是他。」她也接到了行长的电话,能够一下子存入十亿的大客户,也只能她这个副行长出面了。
「十亿是从汇丰银行汇出,走到是香港渠道,考虑到他宝岛背景,不想直接对接大陆的银行倒也合理。让我奇怪的是,他怎么会把钱特意存到我们东海银行。」徐琳也不无好奇,东海银行虽然发展不错,但也只是地方性银行,完全有更好的选择,「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也许他是对新区项目感兴趣。」衡山衡阳共同推动的新经济区计划,也是响应中央经济新政的省重点项目,虽然还没有正式对外宣布,但还是有风声露出来。
「去山庄一趟,看看能不能摸个底。」李萱诗这样说,摸底,除了那个有些神秘的住客,她更想摸白颖的底。原本的设想,让白颖来郝家,只要把她留在身边,无论左京对她是什么态度,自己进退都有余地,即便她不住在郝家,至少也该先和自己碰面,但白颖居然先去见左京,明明都躲了一年,之前还央求自己帮忙在左京面前说好话,怎么这时候突然超车跑在前面,更、更像是反客为主?!
何晓月的心情有些凝重,原本平静的山庄,仿佛有了种别样的氛围。虽然和她看似无关,但身为行政主管,她却感受到一股压力。对于白颖的归来虽然早有预知,却没想到她会先到山庄,而且要求房间必须在左京的隔壁。作为同被郝江化玩弄的女人,何晓月的心里其实有些看不起白颖,换做她如果有个幸福家庭,根本不可能委身郝江化,而这个女人不仅不珍惜反而公媳通奸,即便是在农村这种扒灰行径也是被人唾弃,不过她的脸上还是保持亲和,绝不会有丝毫不善的情绪。
至于那位突然入住总统套房的郝留香,何晓月更是大意不得,尤其接到李萱诗的电话后,亲自给客人送去了两瓶品质上佳的红酒。既然这位客人可以给司机开总统套房,自然也要比照办理,绝不能怠慢。
「谢谢你,何主管。酒的话,你还是拿回去吧。」郝留香笑了笑。
「郝先生,这酒是我们赠送给您的…」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请拿回去吧。」郝留香似笑非笑。
「那好吧。」客人已经两次表明谢绝的意思,何晓月也不觉得尴尬,「如果您有其他要求,我们会尽量满足。」
「我是听人介绍这里的温泉浴不错,所以才决定住这里。」郝留香道,「我不希望有别人打扰我,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您的要求很合理,我们酒店也会保障你的权益。」何晓月道,「我们会在楼层加强安保,确保不会有人骚扰到您。」
「谢谢。」郝留香回以微笑。
关上房门,郝留香坐在沙发上,抬眸看着司机:「怎么样?」
「检查过了,一切正常,房间里没有监控设备。」作为曾经的特攻成员,神风熟练掌控的不仅仅是开车。
「那就好。」郝留香喃喃道。
「为什么把酒退回去?」神风道,「你的嘴有这么叼?虽然免费,但酒应该还不错吧。」
「酒倒是还能入口,但明知有更好的,为什么还要将就。」郝留香笑了笑。
有人笑,有人悔,有人愁。王天很识趣地离开了。白颖或许真的悔了,我却隐隐有些愁绪。
从那双眼眸里能够看到流露的悔意,可是她悔什么,为什么悔,悔了又能如何。悔从来不是答案,而是题目,这是白颖需要解答的考题。这世上悔不当初的人实在太多,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尽管我只给了一丝的机会,尽管我不认为她能够唤回我人性近乎绝望的零星恻隐,这不是我的怜悯,而是我的理性无法否定我情感上的感性。
白颖有别于郝江化其他女人,她的身后站着白家,这是我无法忽视的存在。我答应岳父的条件,对于白颖无法狠下心肠,这固然是个赌局,更重要的是我需要这两个月,用以对付郝家,向他们进行报复。
同时这两个月是她答题的时限,其实我不认为她会给我满意的答案,但这两个月是她在溺水后我丢过去的稻草,稻草能救命?不能,如果她不明白,一味抓取只会沉得更快,她想要得救,真正该做的便是向岸上的我呼救,所谓机会便是赌博,赌我会不会救她,而我却在赌,赌她是否会向我求救,赌我是否会心软救人。
「你不会以为住我隔壁房间,我就会心软吧。」我看着她,冷冷淡淡。
白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眼眶楚楚欲泪的模样,仿佛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看到她这副样子,我其实有些火气:「你是不是觉得委屈?这表情情是摆给谁看,装可怜?白颖,你还以为我是过去那个大傻瓜,你只要装腔作势,我就立刻哄着你,别做梦了!」
「我不是…」白颖欲解释。
「不是什么,难道你不是在博同情?你最好收起这一套,否则这个赌博,我随时可以中止。」我冷冷道,「现在是我坐庄,别以为能讨价还价。」
「你说了算。」白颖的语气一软,「但你说过我有两个月时间。」
「游戏规则你很清楚,还是说你已经想好答案?」
「没有。」白颖如是说。
「我住你隔壁,只是想离你近一些,你要是想找我,也很方便,如果不想见我,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