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该起了,今天过节,大家都去荣安堂用早饭。”
有人轻轻推她,虞宁初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杏花、微雨都守在床边,南边的窗户虽然关着,也能看出天亮了。
过节……
对了,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
虞宁初撑着床坐了起来。
微雨仔细打量她的神色,有些担心:“姑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虞宁初想到了昨晚登朝月楼时出的汗,还有到了楼顶迎面吹来的晚风,这身子软绵无力,怕是着凉了。
“没事,就是没睡够。”虞宁初笑笑,让杏花倒碗温水来。
今日侯府里上下都喜气洋洋,若为了她去请郎中,太过晦气。
虞宁初不想给谁心里添堵。
一点着凉而已,多喝点温水,兴许就把病气压下去了。
杏花端了水来。
虞宁初小口小口地喝,连喝了大半碗,果然恢复了些力气。
梳头时,虞宁初特意让微雨打开二夫人送的面霜,分别是桂花、茉莉、樱花、玫瑰香的,每种花香又分为两盒,一盒只是保湿,一盒还有胭脂成分,能够提升人的气色。
虞宁初看着镜中自己略显苍白的脸,挑了桂花香的胭脂款。
淡淡的红晕在脸颊晕开,娇艳明媚。
虞宁初很满意,与表姐沈明岚汇合。
吃了早饭,表姐妹俩携手去逛侯府花园,沈明漪显然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没有与她们一起,倒是沈牧、沈阔、沈逸中间加入进来,大家在凉亭中坐下,吃着茶点聊聊天,人多热闹,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中午又是一顿丰盛的午宴,虞宁初身子不适,没什么胃口,强吃了七分饱。
终于回到碧梧堂,虞宁初擦了脸便叫丫鬟们退下,一个人连喝两碗温水,倒在床上沉沉入睡。
这一觉又差点睡到黄昏,醒来时头昏脑涨,手贴上额头,微微发烫。
虞宁初很愁,什么时候生病不好,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就算要请郎中,也要熬过今晚。
趁丫鬟们还没进来,虞宁初下床,慢慢在室内转了两圈,习惯了那股惫懒,感觉就也还好。
等微雨进来,虞宁初用被窝太热这个理由,成功掩饰了微红的脸色。
晚宴摆在正院。
今晚桌上有一道铜锅涮肉,炭火在下面持续炙烤,热气腾腾,沈明漪、沈明岚的脸蛋都红扑扑的,虞宁初的病态潮红反而也成了自然,等大家吃得尽兴离开厅堂前往花园准备听戏,夜色掩饰下,谁也看不出虞宁初的异样。
戏班子搭在侯府内湖边的水榭,水榭中桌案座椅都摆好了,长辈们坐在第一排,小辈们坐在后面,因为都是一家人,男女同席,没有再摆屏风隔开。
水榭离得远,还要走一段距离,太夫人问二夫人宋氏:“子渊、阿湘他们还没到吗?”
宋氏道:“肯定要吃完晚饭再过来吧。”
太夫人:“嗯,等会儿戏散了,叫他们宿在这边吧,免得还要折腾。”
宋氏笑道:“那得看他们的意思。”
太夫人朝小辈们这边瞧了一眼,发现少了两个孙子,不由问道:“逸哥儿、阔哥儿去哪了?”
沈琢道:“三弟、四弟不喜欢听戏,去逛灯会了。”
太夫人没再追问。
虞宁初心中一动,昨晚表哥说要重新去替她套小胖龙,今晚出门,该不会专门为了此事吧?
慢慢悠悠地走了一会儿,水榭到了。
主子们分别落座,跟来的丫鬟们在后边的小杌子上坐着,主子有吩咐她们就上前伺候,若无事,她们也可以听听戏。
虞宁初与沈明岚坐在中间一排,前面是长辈们,后面是沈琢、沈牧,沈明漪撒娇,坐在了太夫人身边。
虞宁初吃饭的时候觉得热,这会儿又开始冷了起来,湖边有风轻轻吹拂,其实很舒服,只是虞宁初病了吃不消,坐下不久,便把兜帽戴起来了。
“阿芜冷吗?”沈牧关心问。
虞宁初摇摇头:“不冷,就是怕着了凉。”
沈牧体贴地挪动椅子,坐在虞宁初的左侧,利用自己的身体替柔弱的小表妹挡风。
沈琢顿了顿,也挪到了沈牧旁边,如此兄妹四个排成了一排。
戏开场不久,虞宁初便有些坐不住了,只想躺在床上大睡一场。
“啊”,旁边突然想起沈明岚的惊叫,虞宁初也吓了一跳,偏头一看,竟是宋湘弯着腰站在表姐身后,双手捂着表姐的眼睛,俏皮地道:“猜猜我是谁。”
“臭阿湘!”沈明岚扒拉下宋湘的手,笑着嗔道。
等妹妹闹够了,宋池便带着妹妹去前排,先给长辈们见礼。
月色皎洁,他穿了一件深色的锦袍,颀长而立,却也比戏台上的才子风流倜傥。宋湘披了一件粉色缎面的斗篷,容貌娇美,兄妹俩并肩站在一块儿,便是一道最美的风景。
“池表哥,阿湘。”依偎在太夫人身边的沈明漪忙站了起来,笑着同两人见礼。
虞宁初隐在兜帽中,看着沈明漪在宋池面前,露出女儿家的娇羞。
这就是那个在马车里警告她别对宋池有非分之想的侯府大小姐?
“不打扰太夫人看戏了,我们去后面坐。”寒暄两句,宋池开口道。
太夫人点点头,对沈明漪道:“你去陪阿湘吧,小姑娘们说说话,待在我身边多闷。”
沈明漪笑着应了,牵着宋湘坐到了沈明岚右侧的椅子上。
最后一排还有几把椅子,宋池坐在了亲妹妹身后,偏显角落。
沈琢见了,搬回来陪他。
宋池惬意地靠着椅背,一手搭在腿上,和着曲子轻轻地敲击着,一副沉浸在戏曲中的悠然姿态。
一场结束,宋池与沈琢低语两句,一个人走开了。
沈明漪不敢当着兄长的面追问,悄悄扯了扯宋湘的袖子。
宋湘回头,瞧见宋池正要离开,扬声问:“哥哥你去哪?”
宋池侧身,温润一笑:“晚饭喝了些酒,我去那边亭子里醒醒酒,你们听吧。”
宋湘便不管他了。
沈明漪察觉到一道犀利的视线,赶紧转了回去,很是专心般看着戏台子。
妹妹安分了,沈琢下意识地看向虞宁初。
从宋池出现到宋池离开,虞宁初始终保持着观戏的坐姿,看都没看宋池一眼。
第二场戏开始了。
珠圆玉润的唱腔,落在虞宁初耳中却是一句句折磨,她真的坐不下了。
“表姐,我想先回房了。”虞宁初靠近沈明岚道。
沈明岚:“阿芜不喜欢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