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载:天圣四年,贵妃张氏难产而薨,帝哀悼之甚,欲极礼数以宠秩之。乃诏令,贵妃诞子有功,追封皇后,赐谥“温成”殡温成皇后于皇仪殿西阶。
诏令初下,朝野震动。
皇仪殿乃是皇帝太后权厝之所,按制,张贵妃不宜在皇仪殿治丧,更何况皇后曹氏仍在,岂可追封贵妃为皇后,此举将要置曹皇后于何地?
为此,礼官、台谏连夜入宫面请皇上收回成命。然而,一向善于听谏察纳雅言的赵祯这次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寸步不让,还下令近臣宗室皆到皇仪殿凭吊,不得有误。气愤不已的谏官们在皇帝陛下那里碰了个钉子,察觉出自己人微言轻,调转车头游说那些说得上话的“大人”。
可是,并不是所有说得上话的大人都能够游说的。
庞太师老奸巨猾,同他商量无异于与虎谋皮,且太师一向对皇上唯命是从,因此他府上除了几个亲信,没什么人拜访。王丞相前些日子生病了,如今告假在家中休养,连赵祯都体谅他年岁高免除他凭吊的义务,门生故吏们哪里又忍心去叨扰他老人家呢?至于包拯……那包黑子意志坚定心硬如铁,决定了的事情连天王老子都不能改变,岂是旁人游说得了的?还有开封府那一家子,哪个又是好相与的?无事莫惹开封府,这句真言绝对有道理!
那么……
好像就剩下南清宫了……
“这臭小子!”八王爷气呼呼的将奏折摔在案桌上,八辈子的修养都被这些天往来南清宫的人折腾没了。
“八哥,敬称。”赵珏呷了一口茶,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真是难得啊,难得看到八哥这般恼羞成怒的样子……
八王爷瞪了那人一眼,正要开口说话,门外传来侍卫长的声音:“启禀王爷,御史崔大人求见。”
“咳咳……”赵珏似乎想笑,却在八贤王凌厉的眼神下化作几声轻嗽。
八王爷闭眼深吸一口气,忍住额角的抽痛,沉声说道:“请崔大人到书房奉茶,说本王马上就来。”
“是。”
赵珏笑着摇摇头,露出些不忍的神色:“何不像王丞相一样告病?也好过被言官骚扰。”
八贤王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整一整衣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更何况这些读书人,总得有人出来收拾局面。”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桌案上的奏折,嘴角也挂上一丝嘲讽的笑容,“你也不用笑话本王,这事儿冲着谁来的你我心里都有数,本王公务繁忙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说完推开门出去了。
目送恢复优雅风度的八王爷离开,赵珏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对着面前那个黄缎折子出神——“近臣宗室皆到皇仪殿凭吊”么?可是祯儿,我已经不是赵爵了,你忘记了吗?
相比张贵妃,不,是温成皇后有违礼制的盛大祭仪,新科举子白芸生、邵尧夫二人的处罚轻巧得不值一提,那二人藐视皇威、无故缺席琼林宴,皇上也只罚他们一年俸禄,责令他们闭门思过罢了。得知此事的开封府大大松了一口气,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一眼,均为皇上此次处罚之轻微感诧异。王朝卢芳他们并不知道当日宫中发生的事情,曹皇后的手腕非同一般,硬是将这起宫女嫁祸外男冲撞宫妃的事情压了下来,若非白玉堂探明告知,包拯怕也难将张贵妃之死和此事联系在一起。
曹皇后不愧为将门之女,有勇有谋有决断。
白玉堂心中赞叹,若非皇后未雨绸缪当机立断,白芸生之事断不能如此了结,无论如何,白家欠那女子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