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晟回来的时候,颇有些蔫头蔫脑的。
如霜打的茄子般。
不知是哭的太过伤神,还是别的什么,总觉得像被人抽走了精气神。
“元帅,您也别太伤心了,这生老病死……对吧,谁不来上那么一遭呢?只是早晚,是吧?”
崔晟悠悠地看了他一眼,有很多话想要冲出口。
但又忍住了。
博承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朝中的事不说也罢。没得说出来让他烦心。
也免得他将来跟人起了冲突。
“去去去,我这跑了一路,不够累的啊!该干嘛干嘛去,让我休息休息,军中的事,你看着办,别来烦我。”
崔晟像赶苍蝇一样把吕博承赶走了。
吕博承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元帅不肯说,自己便不问了吧。转身出去了。
帐帘晃了一晃,归于平静。
崔晟眼神悠悠地盯着,似乎在看帐帘,又似乎在看别的。
他没有想到,回了长安一趟,朝中已经是不成个样子了。人人以乌全忠马首是瞻。
他觉得危险至极,可好像别人都看不见似的。
他乌全忠一个降将,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权力了?都替新皇草拟起诏书来了,用印还那么自然。
那玉玺是他能碰的吗?
崔晟心里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
压都压不住。
隔日,崔晟就去看了他的几万大军。
见吕博承带着他们在训练,校场上呼喝声振天,士兵们军姿挺拔,出拳踢腿,整齐划一,很是有精气神。
崔晟往吕博承那边望去,心里稍安。
他还有吕博承这员虎将,还有这手下几万的兵马。没什么怕的。他跟自己说道。
与崔晟一样心里不安的,还有裴念。
他等了一个冬天,都没等来上官杨毕的支言片语。心里正七上八下的,转过冬去,又听到朔皇驾崩的消息。
心里咯登一下。
于是赶紧命人往各处通报,又急急贴出告示。
仁州城里不许鼓乐不许吹拉弹唱,办喜事的也停下。各处带颜色的东西都撤下,白布披在门楣上,以示哀思。
老百姓不懂政事,谁当皇帝跟他们干系不大。
管皇帝是圆是扁,是胖是瘦,能让老百姓吃饱肚子的,他们就认。
不让办喜事就不办呗,但其余的该干嘛还是干嘛,总不能不生活了。
山里消息闭塞,苏青媖得到消息的时候稍晚些,但她有刺史府的消息来源,也没晚多少。
便把不能办喜事的消息传达到各寨。
好在没听说有谁家要办喜事的。山里冬天长,现在天还寒着,应该没人办喜事。
秀儿和苏青柳,一个是打算春耕前,一个打算春耕后办喜事的。好在那时候禁忌期也过了。
冬天里,各寨忙着击退山匪,整个冬天都提着心,年也没过好。
苏青媖本来去年秋天得了白蜡,是打算年里在集镇那边扎一些红灯笼,让大伙热闹热闹的,最后也没弄成。
万一大家都涌来集镇看热闹,让山匪们钻了空子,那她会抽自己一大嘴巴子的。
冬天里便只与自家人在一起,窝在屋里猫了一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