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一行就这样静静的走了,此后多年,除了年节时有年礼往来,其余时候,贾府就像没有这对母子一样。
李纨终于坐上了马车,长长的嘘了口气,看着自己面前十五六岁的少年,笑容温和道:“绩儿,姐姐好不容易从荣国府脱身,高兴点。”
李绩,小小少年,却不苟言笑,都是让李守忠教的。李绩对着自家姐姐倒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怒道:“姐姐才生产不到半年,就让荣国府的人扫地出门了,您身上还有四品的诰命和贞洁旌表呢!荣国府欺人太甚,这是当咱们李家无人吗?”
“绩儿,你能来接姐姐,姐姐很高兴,日后你外甥长大了,也只有感激你的份儿。只是,娘亲没和你说清楚吗?这本是我自己所求。”
“若是荣国府能有一席容身之地,姐姐又何苦出来讨生活。”李绩愤愤道。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李纨的心坎儿上,李纨泪珠滚滚而下,却不愿失态,侧过头去,拿帕子挡住,默默的哭泣。
“姐姐,姐姐,是我不会说话,你别伤心,别哭,等我日后有本事了,定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李绩急忙劝慰。
“绩儿,从小你就和我最亲,还是你懂姐姐的苦楚。姐姐只问你,谁家有不满二十的女子立志守节的?我再问你,我若想改嫁,父亲会同意吗?还有,我若不设法从荣国府脱身,我们这辈子还有再见了机会吗?”
“姐姐……。”李绩语塞。
“绩儿,你也明白不是。爹爹一心效仿圣贤,别说我还有个孩子寄托,就是我刚和贾珠定亲,贾珠就去了,爹爹怕是也要让我守望门寡的。我只要敢把改嫁二字说出口,爹爹保证把我逐出李家,你信不信。姑姑不就是我的先例吗?这些年,姑姑自从守寡,可有和父亲说过一句话,家里就是再艰难,也从来不上家里来说。不就是因为爹爹当初坚持李家女子从一而终,不许姑姑改嫁吗?你看姑姑现在过的什么日子,难道我日后也这样过活吗?”李纨不平而鸣,她也是无奈之举。
“我在贾府的情况,母亲定然和你说了,母亲只是走马观花,也知贾府非良善之地。姐姐青春守寡,在里面苦熬,这辈子说不得就没有和你再见面的机会,活活把自己熬成枯木缟素,你忍心吗?”李纨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姐姐,姐姐!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你能想通了从贾府出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反对!”李绩高声辩驳道,李绩也不反驳关于父亲的那些有些不敬的话,事实上,他也不赞成父亲的态度。自从祖父死了,李家交到父亲手上,就越发山河日下了。
“绩儿,是姐姐误会你了。只是母亲递消息来说,你不赞成我守节,就忍不住和你解释了。”
“我这不是为了姐姐着想吗?贾珠哪里值得姐姐如此,只是诰命和旌表都接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李绩沮丧道:“到底是我没用,要是李家也是高官显爵,贾府又怎么敢这样欺负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