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安洛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洗澡这件更有意义的事上, 困难地脱掉衣服和裤子,用毛巾把自己的身体擦拭了一遍,小腿因为打了石膏的原因只能掠过。虽不能像以前一样尽情冲洗身体,可至少, 擦掉一身汗水之后,身上的感觉顿时清爽了许多。
仔细洗完头,坐在轮椅上穿衣服又成了另一个难题。
安洛自然不会喊安泽来帮忙,皱着眉头把打了石膏的腿套进内-裤里面, 再艰难地拉上来,因为不能站立,只能借助手臂的力量,于是就产生了“用一只手支撑着轮椅, 另一只手使劲拉裤子”这种奇怪的姿势……
如果有人看见这个画面, 一定会认为他抽筋了。
安洛轻轻呼出口气, 艰难地穿上了衣裤……安泽的睡衣穿在身上有一点大,好在布料是棉质的, 跟皮肤接触的感觉很舒服, 而且衣服也洗得非常干净, 安洛便忽略了“身上穿的是安泽的衣服”这种问题。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如今的处境,早已容不得他随心所欲了。
从浴室出来之后, 见安泽正坐在床边打电话, 暖黄的台灯照射下, 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凝重。安洛把轮椅滑到床边,就听安泽低声说:“这件事我有分寸,爷爷放心,好的,我知道了……爷爷晚安。”
等他挂断电话,安洛才问道:“是爷爷的电话?他说什么?”
那位传说中非常厉害、也非常疼爱长孙的爷爷安光耀,自从得知安洛失忆之后就心脏病发躺进了医院,安洛只在网上的资料里见过他的照片,至于他本人,至今为止还没有见过面,只知道作为安家家长的他,在家里非常有威信。
安泽回头,深邃的目光直直看向安洛,“爷爷出院了,说想见你。”
安洛问:“你会送我回去吗?”
安泽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不会。”
气氛有些僵硬,安泽顿了顿,又低声补充道:“在我查清楚真相之前,我并不放心把你送回去。”
安洛早就猜到这个答案,点了点头,“我卧室里的窃听器,你觉得会是谁放的?”
安泽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哥哥,你现在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我的说法可能会影响到你的判断,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不想随口乱说,也不想冤枉任何人。”
安洛看着他严肃的样子,没有说话。
这个弟弟的确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在没证据之前,他不会擅自揣测和污蔑他人,更何况那个人还有可能是他的兄弟至亲。
这样也好,在没证据之前随便怀疑某一个弟弟并不公平,既然安泽也在寻找证据,安洛自然不想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
安岩、安陌、安泽,三个弟弟性格各异,安洛不会完全相信其中任何一个,也不会随便去怀疑任何一个。
再狡猾的狐狸也会有露出尾巴的那天,既然安洛这次没有死成,藏在幕后的人显然不会就此放过他,目前只需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即可。
安洛对于可能发生的危险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他并没有什么好怕的。
***
这一周的时间过得非常快,除了安岩和安陌偶尔打电话来问候哥哥的近况之外,这几天一直跟安泽相处,日子倒是过得很平静。
安洛每天醒来的时候,安泽往往已经去忙了,桌上会放好早餐,有时候还会在杯子下面压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吃过早餐后,无聊可以看看电影”“午饭放在冰箱里了,记得热一下再吃”“今天下午三点,我会来接你去医院”之类的字。
一手漂亮的楷体字,就像是他的性格一样端正整齐。
安洛看过那些字条之后顺手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虽然年纪比他大,却事事都要依赖他……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让安洛心里不太自在。毕竟是个成年人了,每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被弟弟体贴关照,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一只懒惰又无用的家养宠物。
***
这天下午,安泽不在家,安洛闲着无聊就拿来他的笔记本电脑在线看电影,恐怖片、爱情片、悬疑片,电影库里什么类型的都有,安洛从一堆电影中挑选感兴趣的片子,突然,一张宣传海报非常个性的影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Endless City——无尽之城”
海报里有一座看起来非常神秘的城堡,整个城堡悬浮在空中,城堡下方是两位主演背靠背的合照。
左边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长风衣,脸上戴着副银边眼镜,手上还戴着一双雪白的手套,脸色冷漠如冰。右边的男人却是一身白色的打扮,阳光而富有朝气,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
对着镜头笑得十分灿烂的人自然是二弟安岩,而另一位表情冷漠的演员又是谁呢?安洛的目光瞄到主演栏,看见和安岩并排写在一起的名字——徐少谦。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安洛打开了这部电影,用无线转接器连接到客厅里的电视上,客厅的宽屏高清电视和立体环绕音响使得影片的效果如同在影院里一样逼真。
《无尽之城》是一部科幻题材的电影,讲述的是一个克隆人在几百年后混乱的世界中努力生存的故事,安岩扮演的就是那个克隆人,徐少谦扮演的是一个冷血无比的医生。故事大概内容是医生为了救自己的弟弟,从弟弟身上提取基因,复制了一批克隆人,用来移植器官,没料,其中一位克隆人有了自己的意识,并且深爱上了养大自己的医生。
影片的最后是两位男主角的对手戏,戴着银边眼镜的医生唇角扬起个冷酷的微笑,站在试验台的旁边,将透明的麻醉剂注射进了复制人的血管里,低声说:“你是我亲手制造的,就由我来亲手毁灭。”
台上的克隆人在冰凉的药物打入身体之后终于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的嘴唇迅速失去了血色,喉结上下滚动,声音也因为哽咽而变得模糊不清,“这么多年……我一直……为你出生入死……你……可曾……对我……”
“没有。”医生冷漠地打断了他,“我当初制造你的目的,只是为了把你身上的器官移植给他。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存在的意义,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