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玫的使者一去便再无回应。
邵树德找来陈诚等人讨论了一番,觉得事情有变,这两个贪婪的武夫还是不甘心,野心太大。于是决定不再等待,开始调兵遣将。
十一月初二,义从军一万多人从西面而来,于渭水边扎下大营。左厢与辅兵不动,右厢横山都、忠勇都至中军,准备一起击贼。
第二日,经略军又至,从东向西扎下大营。至此,定难军三万三千余人齐至,而屯于咸阳的程宗楚则按兵不动,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
当天深夜,朱玫使者又至营中,双方密谈良久。
初四一大早,天高云淡,雁飞阵阵,似乎是个厮杀的好日子。
朱、李二人营门大开,诸军鱼贯而出,至空地上列阵。
邵树德见此,也不再废话,直接下令铁林军主力尽出,列阵迎战!
李昌符既然如此干脆,那么自己扭扭捏捏也没意思,干脆打一场好了,将他打服、打残,后面才好谈事情。
朱、李二人合兵计万三千人,在营外摆出了一个偃月阵。
铁林军九千众、横山都千余军,摆出了一个雁形阵,铁骑军、忠勇都五千人则在后阵等候,随时准备出去,全军总共一万五千人。
上午巳时初刻,邵树德登上搭建起来的高台,下视整个战场。
雁形阵,自己老熟了。
在同州时见朱温摆过一次,后来自己也玩过几回,进攻效力惊人。而对方摆出的偃月阵,显然也不是纯死守的架势,而是攻守兼备,守中寓攻,双方这便是要决一死战了。
激昂的鼓声很快响起,充作战锋的八个散队缓步上前,披上重甲的横山都千人紧随其后,间隔三十步。
再往后,是铁林军四营战兵,外加左右各三百骑卒。
邵树德带着亲兵营、战兵中营、铁骑军、辅兵作为主力,跟在最后。
中军战鼓频响,各阵战鼓回应。红通通的太阳渐渐升高,缓步压过来的定难军就像一片黑压压的森林,最前边的两阵好似是森林中爬出的巨蟒,凶狠而毒辣。
三百战锋都是精挑细选的勇士,队形散得很开。他们身着褐衣、铁甲,手持刀枪弓牌,大摇大摆,神气十足。一路上破口大骂个不停,似乎跟郭琪那厮学来的,显得更加豪迈。
“冲入贼阵者,皆按杀贼队头计功!”领军的副将给部下们鼓劲:“老子贱命一条,昔年在遮虏军混日子,不愿死战。而今大帅赏罚公平,美人、财货、官位,有功皆赏。死了亦有香火供奉,怕个球!杀了他们!”
“杀!杀!杀!”都是一帮亡命之徒,纷纷吼道。
对面敌军大阵射来了密集的箭雨。即便有前排的大盾守护,依然倒下去了不少人,但这反倒激发了他们的凶性,加快速度上前。及近,弓手抢上前放了一波箭,节奏掐得刚刚好,正是敌阵放完一轮箭的时候。随后,众人发一声喊,如潮水般涌上。
战锋,没有密集的阵型,人数也不多,为的就是搅乱敌军节奏,令其阵型散乱,给随后突入的重甲矛手创造机会。
他们是军中一等一的勇士,同时也是伤亡率最高的那一波,升官也极速。而今很多队头、副将一级的军官都出身战锋。
“杀呀!”战锋们迈过敌我双方的尸体,硬用大盾顶开密集的长矛,然后从腰间抽出各种器械,卯着劲往前冲。此时的他们,根本不顾招呼到自己身上的敌方兵刃,只一门心思往前杀,完全是一副与敌偕亡的架势。
李昌符在高台上看着亦有些变色。他知道战锋精锐,但这般凶狠,却也是少见。听闻蛮子悍不畏死,这邵树德到底在草原、横山之中招募了多少亡命之徒?
“汉人的勇士已经冲进了敌阵,弥药王的后代们,可不能丢脸!”横山都十将没藏都保手持一杆长柄陌刀,推开了挡在他身前的盾手,大吼道:“跟我杀!”
千余重甲勇士顶着箭矢,紧随战锋之后,朝已被搅和得一片混乱敌军前阵冲去。
“杀!”一矛捅入敌军胸腹,血流遍地。
“杀!”一矛捅来,前冲到一半的身躯轰然倒地。
这是最原始、最狠厉的搏杀,没有任何花巧。双方人挨着人,枪对着枪,比拼的就是勇武和意志。
第一阵散了,第二阵亦被冲乱!高台上,李昌符的心里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