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开国于中原腹地,四面强敌环司。其势犹如围棋里的“草肚皮”,围棋对弈中,非棋力过人者岂敢在腹心开局焉?立足中原而争霸天下者,非仗人谋,得人和不可。
五百年后,立足于中原腹地而统一北方的曹操,曾言: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
此语可谓道出真谛。魏中原上国,人杰地灵,人才济济,可为人才大国也。吴起、犀首、商鞅、孙膑、范雎、信陵、尉缭皆魏之贤才,魏轻视之,猜忌之,排斥之,迫害之,致使贤才奔他国而建功立业,骨肉受猜忌后含恨而亡。
魏之所作所为足令天下有识之士寒心矣!“得士则强,失士则亡。”这句话与魏国盛衰兴亡相始终。
其二,魏强盛时,蚕食天下,兼并中原但主要战略方向不明,忽东忽西,忽南忽北,甚至于越境灭国,盲目扩张毫无方略可言。魏在最强时的疆域态势在其他诸侯国中也算绝无仅有的,可谓怪异。
为何如此说?盖因魏国之形势可比为哑铃型或扁担型,一根扁担挑两头,两头重中间轻。魏国西部是晋西南的河西之地,东部则是以大梁为中心的中原腹地,北部地区则是以邺为首的河内之地;另外还有隔着赵国的飞地中山。
而东部的中原地区与西部的河西地区,受韩国所阻,仅凭上党的崎岖狭窄的战略走廊相连,且迁都大梁后,东重西轻之势以成,一旦河西有警,魏国从中原地区调兵经上党山地驰援河西,道路崎岖,既远且慢,难以应急。
尤其是秦强大以后,对河西之地志在必得,以河西之军难抗秦倾国之师,且中原为魏之根本又是四战之地,魏之精兵多被他国牵制,难以赴援,即使魏军千里赴援,秦军占地利之近,以逸待劳,魏军远来未必能占上风。
此反客为主之道也。后魏惠王割河西七百里之地于秦,并非其智力不济,乃鞭长莫及耳。
再看孤悬于魏国本土之外的魏之中山地区,原为中山国,前406年为魏大将乐羊所灭,魏在此地设将驻兵以守御。此地南联赵境,北接燕国,孤悬于外,与魏联系必越赵境,陆路交通受制于人,一旦有变,难以控制。
(按:后中山趁魏国马陵之败,无暇北顾之际杀魏守将复国)可见魏国是举国三分,没有一块完整的国土,东西南北不得兼顾,正所谓张仪所言的四分五裂之道也!
魏国地理大势之所以造成如此不利局面,主要是因为魏初盲目扩张,素无方略,贪利受地所造成的。魏国强大之时,正是六国不强之际,魏可谓是得其时也。
魏国在夺取了秦河西之地后,对秦国已构成侧翼包围与高屋建瓯之势,如能趁秦国内部政理不修,国穷民弱之际,安抚各国,审时度势、鼓行向西,一举灭秦不是没有可能,即使不能灭秦,也可尽夺秦之泾渭平原,独霸秦川,之后魏对韩可造成四面合围之优势,韩国四面受敌,虽有三川之险,然其境不过千里岂能长久。
韩与魏同赵与魏不同,赵与魏互为声援,唇齿相依。韩国对魏国而言则是将魏国一分为二,阻其东西相顾的腹心之祸。
魏和韩势难长久,从长远来看,韩不灭则魏不强,其势然也。
魏国如能削秦灭韩,使其国土东西相连成为一体。拥山河之险,控天下之枢,尽地利之饶、东向以争诸侯,既无西顾之忧,又可避免两线作战,魏国霸业可成。魏国计不出此,是为丧天时也。
其三,三晋势分后,魏国轻外交伐谋,又地处中原骄横于世,树敌过多。魏自持强大,攻赵、伐韩、防秦、迫齐、逼楚。
魏虽称雄一时,但无地利之险可为屏障,且四面受敌,一直未能摆脱内线作战的不利态势,魏国为维护霸主地位,两个拳头欲击天下之人,魏是四战之地、四战之国,岂能长久。
尤其是齐秦两国相继崛起,对魏国已构成东西夹击之时,魏不合与齐,齐攻其东,魏不合与秦,秦攻其西。以魏国一国之力而与二强争衡,魏军穷于奔命,故此失彼,并力于西则东虚,并力与东则西虚,几个回合下来,魏国就招架不住,一败涂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