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忙于做生意,就把莽人和麂娃的事情淡忘了,直到零七年,我到昆明办事,顺便去了一趟刀寨山。
可惜的是,麂娃和三妹已经去世了,他的儿子按照老人的遗嘱,将两人葬在了虎娃的衣冠冢旁边。
我买了酒和纸钱,让麂娃的儿子,带我去他们的坟上,祭奠了一回。
在虎娃和麂娃的坟头上,我倒了很多酒在地上,然后抱着瓶子,一边喝酒,一边安慰兄弟俩:“你们兄弟俩,终于又聚在一起了!从未见过面的虎娃,你的命运太坎坷了,但你是为了民族大义而死的,我们会永远记住的!另外,你们放心吧,国家的政策越来越好了,莽人后代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回来的路上,他儿子给我讲,父亲最后的三年,住进了新修的吊脚楼里。大家的经济条件好了,吊脚楼也比以前的茅草房,宽敞明亮多了,一家人终于住在了一起。
麂娃一闲下来,就会报怨日子好了,心里总空落落的。他总是怀念以前的日子,离山林很近,早上可以看雾气在眼前弥漫,晚上可以听山风掠过森林的声音,他可以在虫子的咕哝声中睡去,在繁密的鸟叫声中醒来!
每当此时,他就会自言自语地说:如果虎娃还在的话,那该多好啊,他的思想活络,两兄弟都是老人,一起回忆过去的陈年旧事,那该多有意思啊!
一提起虎娃,老人的眼泪就出来了,总是感叹虎娃的命运,也太悲惨了,一生下来说离开了父母,长大后又一去不返,永远牺牲在战场上了!
我解释说,那是他老了,老了就会怀念过去,过去再不好,毕竟那时候年轻嘛,是人一生中最值得怀念的岁月,这与快乐和痛苦无关。
我还说,至于虎娃的悲剧,是莽人落后的传统陋习,以及那个战争年代造成的,当年的很多人,都是受害者。
他儿子还说,父亲很看不惯现在的年轻人,说条件好了,年轻人却不珍惜,不去做正经事,总是喜欢聚在一起酗酒。
听了这个,我无言以对。
那天,我准备走了,早上起来时,莽人所住的刀寨山,笼罩在云海之中,而那红彤彤的朝阳,就像政府的扶持一样,在它的照耀下,云雾开始弥散、升腾、散开。
我走的时候,莽人的住地,全都沐浴在了温暖的阳光下。年轻人拿着工具,向田地走去,老年人则哼着古老的民歌,赶着牛羊等牲畜,到山下去放牧,一派祥和的田园牧歌,呈现在我的眼前。
我只记得,那一天,我的心情非常愉悦,脚步也显得格外的轻盈。
二零一五年,我看到有关报导,莽人已经搬进了别墅,当时感到非常高兴,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数百年以来,一直过着原始人的生活,在国家的关怀和资助下,终于过上了现代人的生活。
同时,随着卫生条件的改善,地方政府对莽人的大力引导,莽人再也不给婴儿洗冷水浴,妇女再也不用站着生小孩,也破除了歧视双胞胎等很多原始落后的陋习。
我立即拿出一瓶酒,倒满了三个酒杯,向着云南的方向,将两杯酒倾在地上,自己喝了一杯,来遥祭远方的两位故人:忘年之交的麂娃,从未谋过面的虎娃,这下子,你们在九泉之下,也该感到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