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千雪灵人生中第一次想到了死亡。
她全身无力地闭着眼睛感觉到自己已经被方锦书抱到了救护车上,一个男医生正在帮她处理从两只耳朵里流出来的血液。
她头疼欲裂,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恶心的感觉时时袭来。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她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刚刚经历了世界毁灭的幸存者。
锦书现在一定很自责,她觉得他被彻底吓到了,计划好的事情再一次被破坏,她不希望因为这件事使他原来的计划受到影响,但是显然不可能了。
这又是一次针对她的精准打击,深海恐惧再加上超声波袭击,锦书不明就里,但是效果足以让他对自己想做的事情望而却步。
方锦书看着手上的鲜血——从雪灵耳朵里流出来的鲜血。尽管他努力控制,手还是一直在发抖,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即使视频放错了,也无法想象到会让她受到这么大伤害。
面对医生的询问,他连一句有条理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忽然想到,看到大海的视频就有这么大的身体反应,她难道有深海恐惧症吗?他只是听说过那种病并没有见过会是什么样,好好的耳朵为什么会流出血来,他怎么也想不通。
他意识到这次不是单纯调换掉他的视频那么简单,是直接冲着伤害雪灵的恶毒目的去的。那个家伙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他总能准确地知道雪灵的软肋?他有些不寒而栗。
所以,这就是他要付出的代价吗?他觉得自己好像希腊神话中悲催的西西弗斯,每次用尽全力将巨石推向山顶,又一次一次眼睁睁看着巨石滚落下去,就这样周而复始,直到耗尽生命。
到了医院的时候,雪灵睁开了眼睛,俯下身吐了,她急切地想跟锦书说些什么,但最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头也无力抬起。
缓了一缓之后,她冲着失魂落魄的锦书摇摇头,想告诉他自己没事,随后医生过来把她推进了急诊室。
锦书终于没忍住崩溃了,他靠着急诊室旁边的墙瘫坐在地上,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
从旁边经过的一位护士姑娘好心地把他扶起来,送他到对面的候诊椅上坐下来。问他需不需要找医生检查一下,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护士就离开了。
雪灵在急诊室治疗约有半个小时后,被推入观察病房。
锦书跟过去想进去看雪灵,被护士拦了出来,还塞了一张纸条给他。
锦书打开纸条一看,上面是雪灵隽秀的字体,写着:
别担心,我很好,但是这几天要回妈妈那里静养一阵。虽然没有看到你制作的视频,但是我知道你一定花了很多心思。等我好了,再拿给我看吧,我会期待着。
还有,我已经把你当朋友了。
锦书看着看着再次湿了眼眶,他仔细将小字条收在衬衫胸前的小口袋里。
他去了给雪灵治疗的医生办公室,问医生雪灵的情况怎么样,为什么伤到了耳朵,她只是观看了几秒钟大海的视频。
医生为难地说:“这位患者要求保密,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你如果真想知道还是去问她本人吧。”
锦书脚步沉重地来到病房门口,门上的小玻璃窗拉上了帘子,看不到里面。
他颓然地靠在墙上欲哭无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到远处一位长得与雪灵十分相似的姐姐和另一个女人匆匆走过来,他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上去像个姐姐一样的女人应该是雪灵的妈妈。
他站直了身体满怀歉意地看着她。
雪灵的妈妈千秋接到雪灵发的信息后吓得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跟助理急匆匆赶来。
她是一家明星工作室的公关经理,平时工作异常繁忙,跟女儿聚少离多,幸好雪灵性格很独立,她得以专心工作。
刚刚雪灵给她发的短信说自己的鼓膜损伤了,医生已经帮忙处理好,但是暂时丧失了听力,需要回家休养,要她直接到医院接她,并且提醒她,病房门口有个男生是她的朋友方锦书,请妈妈不要提任何受伤方面的事,安慰他让他回家。
千秋知道女儿虽然没有说什么原因弄伤了耳朵,但是猜想一定跟这个男孩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