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曦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她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正有人往她嘴里喂药,苦涩的药汁一入口便令她呛咳起来,喂过来的一勺药也洒了大半。而喂药的人却似十分熟练,迅速放下勺子拿起布巾替她擦了擦,并没有让药汁洒在她身上。等处理完这些,又一勺苦药送到了嘴边。
褚曦是最讨厌吃药的。或许是从小千娇百宠着长大,生活中也满是泡在蜜罐里一样的甜蜜,苦涩的药汁与她而言便愈发难以入口。
不过知道她不爱吃药的人并不多。幼时尚且任性,长大些明了事理,便知有些事不是自己能够任性的。比如生病了却不肯吃药,难过受苦的不仅是自己,更有亲人为她忧心挂虑。于是从明白这个道理的那天起,褚曦不再排斥吃药,却十分努力的不让自己生病。
到如今,家人似乎都忘了那个幼时怕吃药的褚曦,唯一知道她怕吃药的也只有语冬了……所以此刻给她喂药的人,一定不是语冬。
褚曦抿紧了唇,迷迷糊糊想到这里,然后才后知后觉想起语冬被水匪捉走了!
迷糊的思绪转到这里,似乎一下子拉开了一道闸,之前经历的一切瞬间在褚曦脑海中复苏。她忽然生出些急迫来,急迫的想要睁开眼睛,想要知道如今的境况。
挣扎许久,沉重的眼皮终于缓缓抬起,晨光伴着一道身影落入眼中。
褚曦眯着眼恍惚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此刻给她喂药的竟是闻斐……对了,她跳江救了她,她们之前一起挤在树洞里躲雨来着。不过现在这里是哪儿?她们是被人救了吗?还是闻斐带着她离开那片树林找到了新的落脚地?
许多问题充斥在褚曦的脑海,发现她睁眼的闻斐喜出望外,举着手中汤勺问道:“姑娘你醒了?现在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来,快把药喝了。”
褚曦:“……”
那药真苦,刚睁眼的褚曦又把眼睛闭上了,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假装自己还没醒。不过迟来的理智到底阻止了她,她眼睫轻颤了下又睁开了,清亮的眸子里莫名透出些可怜来。
闻斐喂药的手顿了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事实上褚曦眼中流露的可怜也是稍纵即逝,她很快便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好,并且主动向闻斐拿了药碗,然后举着碗将里面的汤药一饮而尽……如果不是那紧蹙的眉头,和她不自觉皱起的脸,单看那果断的模样估计没人能看出她其实十分怕吃药。
好在闻斐不是迟钝的木头,或者说她相当能理解中药的难喝。眼见着褚曦将药一饮而尽,压根不用对方说什么,她顺手就往褚曦嘴里塞了块饴糖。
投喂的动作很顺手,被投喂的人吃得也很自然。
直到褚曦嘴里的饴糖开始融化,淡淡的甜味覆盖了口腔中的苦涩,她才后知后觉想到:她们俩什么时候熟到这种地步了吗?!
恍惚间有点尴尬,闻斐拿着空碗轻咳一声,又问道:“你怎么样,还难受吗?”
褚曦眨眨眼睛,决定无视之前的事,开口时声音还有些沙哑:“我没事,已经好许多了。”说完又问道:“这里是哪里,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
闻斐见她神态自若,心里的那一点点不自在也就消失了,她大致将事情解释了一番:“之前你着凉昏睡过去了,我叫你也不醒。好在后来我的亲卫寻来了,我便带你回了船上,这药你喝几天应该就没有大碍了。”说完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对了,有个小丫头说是你的丫鬟,可我问她你的身份她又支支吾吾说不清,也不知是真是假。要不我将人叫来你看看?”
褚曦闻言一下子便想到了语冬,可语冬被水匪捉去了,她是被救回来吗?另外除了语冬,随行保护照料她的还有七八个护卫,十几个丫鬟仆妇,那些人又在哪里?
一瞬间想了许多,同时心里也有许多疑虑,褚曦定了定神开口道:“我是有个丫鬟,之前遭遇水匪失散了。劳烦你将人叫来我看看吧。”
闻斐点头答应了,见褚曦没再说什么,试探开口:“那现在,你能放开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