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静默良久,片刻之后老太太才恍然回神道:“老大……回来了吗?”
穗香提着裙摆上前,轻声与老太太道:“公爷一大早便与三老爷一道去上朝了,还未回来。”
听罢穗香的话,老太太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神情略显疲惫的抬眸看向面前的清娘道:“这水银,可当真是老大买的?”
“自然,还是清娘亲手交给公爷的。”将手中的茶碗递给一旁的丫鬟,清娘用巾帕压了压唇角的茶渍道:“老太太若是不信,尽可去询问公爷。”
清娘此话一出,这水银之事的矛头却是陡然转向了苏开平,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原本便不好看的面色更是难看了几分,站在屋内的众人也是脸色微妙,有些丫鬟婆子甚至还靠在一处窃窃私语了起来。
其实清娘刚才的那一番话,实在是十分让人容易产生联想,比如这想要置新生的五姐儿于死地的,不是那押在一旁的奶娘,更不是那跪在地上的老李生家的,而是这文国公府的大公爷,苏开平。
至于原因嘛,虎毒还尚且不食子,能让风流成性的公爷这般下毒手的缘故,怕是因为这五姐儿……根本就不是公爷的孩子吧?
“老太太,公爷来了。”正当屋内陷入僵局之时,那站在门毡处的老婆子突然道。
那老婆子话音刚落,苏开平便撩着长裾跨门而入,他的身上还穿着今早上朝时的朝服,那一身四爪正蟒之服,衬得他整个人看上去身形挺拔,丰神俊朗。
“母亲,儿听说今日您这檀菊园里头出了事,便赶忙急着赶过来了,您可无碍?”苏开平双手一拱与老太太道。
“不是我这老婆子出事,出事的是五姐儿。”老太太递了苏开平一眼,侧头看了一圈这站在屋中的众人,面色微沉道:“你前几日,可是从丹砂坊那处购了一瓶水银?”
“这……”听到老太太的话,苏开平面露难看,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而他这为难的模样看在别人眼中,就变成了他做贼心虚,不敢言语认账,因此更是加重了众人心中对苏开平那不好的猜测。
“老大!”老太太蕴怒,猛地敲了一下手中的拐拄。
这个大儿子,她还是十分了解的,虽然风流成性,但却不是那心肠歹毒之人,定是万万做不出这种毒害亲女之事的,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质问他的原因。
苏开平站在原处低垂着脑袋,看到这副震怒模样的老太太,面露焦急,嗫嚅了半响之后才声音细细的道:“这……儿,儿是用来,咳,治,治包疮的……”
“什么?”老太太没有听清楚苏开平那含在嘴里的最后两个字,皱着眉头又问了一遍道。
苏开平皱着一张俊脸,深深换了一口气后才清晰的吐出那两个一直回旋在舌尖,却怎么也吐不出来的字,“包疮,儿是用来治包疮的。”
“包疮?这水银还能治包疮?”听到苏开平那破罐子破摔的话,老太太面上带着一副疑惑神情,挑眉看向一旁的周大夫。
对上老太太那疑惑的目光,周大夫微躬着身子与老太太道:“老太太有所不知,古有一方,以胡粉,水银,腊月猪脂和熟,研令水银消散,向瞑以粉面,晓拭去,勿水洗,至瞑又涂之,三度即差。”
听罢周大夫的话,老太太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又转回到苏开平身上,一双凌厉的丹凤眼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个遍,然后暗自皱眉道:“我看你这脸上也无包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