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多了两个孩子之后,雪梨觉得自己短时间内不会觉得闲的没事做了。
闲的没事就玩儿孩子嘛!
虽然奶娘宫女都有,基本没什么事是必须她亲自做的,但她想要亲自上手也可以,从前阿杳阿沅就是这样,现下新生的儿子女儿也一样。
比如换衣服这事她就很喜欢,总是揽下来自己做。
之前是先把乖乖的阿杳叫进来,各种上襦下裙比划一遍,母女俩小争一番定下一套给她穿上,然后再一起去把一听说要换衣服就屁颠屁颠到处跑的阿沅拎回来按床上换。
现在不一样了。
阿杳这步没变,然后一对龙凤胎一起往榻上一放,料子柔软的小衣服一人一件换好,把他们俩摆弄好之后,阿沅准就自己听话地坐旁边等着换了。
几次下来,雪梨多少摸出点味道——小阿沅你这是在争宠啊!
其实也正常,回想一下,先前院子里最小的就是阿沅了。抛开宫女宦官奶娘等一干下人不说,她和阿杳也是一起宠他护他的。现下冷不丁地来了两个更小的,阿沅觉得自己不如以前受人关心了所以主动来昭示自己的存在没什么错。
但仔细掂量掂量,雪梨觉得,这事她还是当心点为好。
当了哥哥姐姐的孩子,想法上有个转变的过程是必然的,可是万一有正常转变之外的意外就不好啦!
——阿沅刚出生那会儿,阿杳不就差点被石氏和陈氏挑拨了吗!
想想阿杳那天把自己锁在屋子里闷头痛哭的失落样子,雪梨到现在都心疼。这种事有一次就够够的了,再来一回她还不如找三尺白绫把自己吊死!
于是雪梨悠哉哉的日子理所当然地变得“井井有条”了——卯时起床,先到各个孩子房里都看一遍,亲亲阿杳揉揉阿沅,两个小的太嫩她不敢亲不然揉,只能摸摸。
巡视一番之后去挠挠鱼香,满脸堆笑地跟鱼香表示一遍“我虽然有了四个孩子但还是照样喜欢你的”——多半情况下半梦半醒的鱼香懒得搭理她,扯个打哈欠之后拿爪子拍拍她就算给面子了,雪梨总莫名觉得它拍着她的时候必然在说:“我知道,乖啊别废话,让洒家睡觉……”
和鱼香交流完了感情之后,阿杳和锦书多半都起床了,她们会揉着眼睛跟雪梨抱怨说好困还想再睡一会儿,但是不行,赶紧吃早膳,然后傅母就要来教她们读书了!
两个女孩读书的上午,雪梨刚好可以陪陪阿沅,或者带着阿沅一起去看弟弟妹妹;下午则反过来,让阿沅去和奶娘念诗什么的,她带着阿杳去看弟弟妹妹。
到了晚上时她多半会做些点心,便吃边给阿杳阿沅锦书讲故事,皇帝如果过来就带着他们练字。这般一个月过下来,几个孩子连带鱼香都高高兴兴的,没闹出什么不愉快来,雪梨也松口气。
但躺到床上的时候,她时不时地回恍惚一下,觉得自己一整天下来好像什么都没做……可又确实挺忙的!
如此的莫名忙碌之下,她瘦下来的倒是挺快。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能顺利穿上怀孕前的衣裙时,她还有点紧张地问严御医是不是自己身体不好了。
严御医平静地告诉她:“娘子您还年轻,自己多加调理着,瘦得快是正常的。”
弹指间一双子女已有两个多月大,皇次子的名字定下来了。在正式的旨意下来之前,陈冀江先来传了个话,说挑的“淙”字。
谢淙。一听这名字,雪梨只能想到个“淙淙流水”,挺纳闷怎么取了这么个字,从水部的字很多啊!
陈冀江笑说:“就是取的‘淙淙流水’。礼部禀说皇次子殿下五行缺水,取了这字人人先想到的都是‘淙淙流水’,多叫一叫就把缺的水给补上了。”
……这都行?!
雪梨微有愕色地僵硬点头接受。好在谢淙也不难听,她“阿淙阿淙”念叨了两遍,又问陈冀江:“那帝姬的名字和封号可定了?”
“名字定了,陛下说叫谢泠。”
雪梨:“玲珑的‘玲’还是灵气的‘灵’。”
“都不是。”陈冀江衔笑躬身,“是水字部的‘泠’。若循着大齐的规矩,是只有皇子从族谱,帝姬起个好听吉利的名字便是,但陛下说女儿好好教着,未必会比儿子差到哪儿去,便也按着族谱起名。”
平常嘻嘻哈哈的时间太多了,每每听到他说一下情深的话她都大有点不好意思,这种从旁人口中传来的润物细无声的做法就更是。雪梨面上微热地咬一咬唇,起身一福向陈冀江道谢,又让豆沙去拿个金锭来。
却见陈冀江反倒挥手示意旁人都退下了,径自上前一步,颔首:“娘子。”
雪梨浅怔,待得房里的几个宫女都退了出去,才问说:“大人有事?”
“这事倒不大,但还是告诉娘子一声为好。”陈冀江又将声音压低了些,跟她说,“帝姬封号这事,娘子能不问陛下就别问了。今儿早上封号是和名字一起呈进紫宸殿的,陛下把封号给否了,大抵是不满意。”
“……哦。”雪梨应了一声之后不假思索地就点了头。不满意就等礼部再想嘛,不是急事。
陈冀江:“和帝姬封号一起被否了的,还有七殿下为女儿请封的事。”
雪梨心弦一提。
好久没见过七殿下、也没听过关于七殿下的人和事了,她只知道,在太后病重的事时,他们兄弟俩多少生了些隔阂。
为女儿请封……
易氏生女儿还是去年九月的事呢,这会儿孩子都快半岁了。
她难免多追问两句,问陈冀江这请封是怎么回事、是先前封低了还是压根没封过?
陈冀江回说是压根没封过,现下那孩子什么封位都没有,就算王府里也只敢叫她的小字,不敢擅自加上翁主郡主县主这样的称呼。
这兄弟俩是真闹得不痛快了啊?
雪梨心中惴惴,也不敢贸然做什么,再度谢过了陈冀江,叫了人来送客。
紫宸殿里,皇帝一脑门子的火气没处发。
打从去年在郢山时闹出了成太妃代五王请旨休妻的那一档子事开始,他就把缓和兄弟关系这事放到了心上。然而他越是上心,就越清楚地发现这事真不好办。
母后病重时他硬着心没去见,是因为于公于私都不能去见。于公他不能让曲家看到半点心软,于私他实在无法忽视那么多人惨死。
他是委实无法迈过那道门槛对母后表示任何原谅,近一个多月,他猛地意识到七弟跟他怄上气了。
这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说实在的,最初那阵子他其实是担心过这事来着,明里暗里地试探过七弟几回,但七弟没显出任何不快来。在去给太后磕头的时候俩人甚至有好几回都碰了个照面,一派兄友弟恭,让他面对面的都觉不出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