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没有说话，但是宛音却已经知道，没错，就是这样。
“父亲，为什么，为什么会同意？”宛音的眼睛已经哭不出泪水，满满的干涩，却固执的看着顾正勋。
顾正勋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亡妻，却在这个时候，在看到十来年不曾谋面的三女儿的时候，却想起亡妻来。
官宦内眷们走动着的，都说顾家大姐儿长得像他的先夫人曹氏，那是因为那些人还没有见过音姐儿，尤其是这双眼睛，简直是和曹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那样的专注，却又那样的认真。
就好像被亡妻盯着，要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对她的女儿。
“月娘……”他恍惚中出声，被田氏一拉才回转过神，眼神瞬间清明，然而对上这张和亡妻十分相像的脸，要解释的话就好像说不出来了，犹豫了半晌，一脸苦涩：“是，是父亲无能，是父亲护不住慧姐儿，是父亲对不住你母亲，对不住慧姐儿，也对不住你……”
满脸的苦涩，越来越低沉的说话声，原本就略显苍老的脸上，更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似的，所有的疲态毫不掩饰。
“老爷，这不是您的错啊，都是妾身不好，是妾身的错，您已经想尽了一切法子，就连闫阁老都去求了好几次，谁知道还没有等到结果，慧姐儿就……”田氏说到这里，悲痛不已，哽咽无声，拿起帕子不住的抹着眼角。
顾老爷一脸悲戚，田氏更是哽咽出声，屋子里的两个丫鬟也已经打发了下去，宛音看着空荡荡的一切，心里悲恸，这个陌生的地方，若是没有血肉相连的阿姊，她来做什么？
恍恍惚惚觉得天旋地转。
“音姐儿，音姐儿！”田氏扑上来，“老爷，您快别想了，快看看音姐儿！”
“大夫，大夫！音姐儿，你可千万怜惜自个儿，你这样，可教母亲怎么活？”
又是一阵呼天抢地，宛音硬生生喘出两口气，田氏紧紧握着她的手，宛音眼前几度黑了过去，都又撑着睁开了眼睛：“母亲，母亲不必、不必为我担心，我，我只是老毛病，二乔……”
“二乔，快去叫二乔！让二桥来伺候音姐儿！”
二乔守在门口，果然进来服侍宛音服下药，她是先天不足，一直以来便是这般，屋子里又是人仰马翻一阵，顾正勋看着多年不见却和亡妻一个模子出来的女儿，这样惨淡的模样，又想到长女身死的惨景，一时间当真是神魂尽伤，本来这段时间的奔走就已经浑身萧索，这时候更是苍老了十岁不止。
却还要强打精神安慰宛音：“你先不要多想，好好休息，若是你再出了事，百年之后，我有何颜面见你母亲？”
宛音双眼微阖：“阿姊，阿姊……”
二乔也抹着眼角，声音哽咽：“小姐您别这样，婢子心疼，您若要哭，就大声哭一场出来，您这样憋着难受，婢子害怕……”
宛音身子不好，忌讳大悲大喜，这种时候憋在心里更是容易郁结在心。
宛音却睁开眼：“二乔，扶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