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宁静琬对他的大不敬依然只换来他淡淡一笑,并没有盛怒,宁静琬想起,他对自己一直都很温柔,很宽容,从不计较自己的失礼之处,可是宁静琬从未高兴过,反而有一种鸠占鹊巢的感觉,他如此的温柔,不过是对一个死去的女子,而不是她!
“在这里可还习惯?”他的声音柔柔的,低醇磁性,很好听,很动人,带着淡淡宠溺。
这样的声音让宁静琬心底燃起的敌意减淡了几分,轻描淡写道:“还好!”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可想过听我和我妻子的故事?”
宁静琬微微一怔,还好他还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并不是他妻子,说她不好奇是假的,“你要是想说的话,我自然洗耳恭听!”心下有些奇怪,他刚刚回宫,为什么不去安抚宫里久等的贵妃美人们,反而来到这里,陪她说话,看她入睡?
凤君寒一笑,有一种深达眼底的苦涩,目光悠远,“嫁我初始,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
虽然他的故事很动人,宁静琬也很有兴趣,不过一路舟车劳顿,他才没讲几句,宁静琬的浓浓困意就席卷而来,一会的功夫,就沉沉睡去。
凤君寒看着熟睡的琬儿,哑然失笑,这次是真睡了,不是假装的了,他温柔的替她掖好锦被,放下帐帷,凝视良久,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凤君寒回京之后,虽忙于政务,可对宁静琬的照顾依然是无微不至,而且他似乎很清楚宁静琬喜欢做什么,所有的安排都以宁静琬的喜好为准!
宁静琬走过的地方,读过的书都过目不忘,没过几天,她就对长乐宫的地形了然于心,就算没有宫女带路,她也可以来去自如。
不知道是因为她原本就看不见还是什么,景王爷常常在她面前谈论朝政大事,批改奏折,从来不避着她,有时候甚至会就一些问题询问她的意见,宁静琬很是戒备,她不过是一介平民女子,何以妄论朝政?这些道理,她还是懂的,所以无论他问什么,宁静琬都是一言不发,以沉默对抗!
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宁静琬的疏离,就算昨日被拒绝,今日也会一如既往地和她谈论,宁静琬只是听着,更多的时候,他会讲他和他妻子的故事,从他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宁静琬终于知道他妻子的些许往事,在宁静琬看来,他妻子是个美丽聪慧,狡黠灵动的女子,如一汪春天的清泉注入他的生命,他们曾经很恩爱,可惜红颜薄命,最后香消玉殒,已然不在他身边。
宁静琬心下狐疑,她都进宫好几日了,也没见他的三千佳丽来找她的麻烦,不过他不说,宁静琬也从来不问,她对他的事本就不感兴趣,也知道在宫中问不该问的事是一种罪过!
两个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人,因为相似的容貌,被他带入宫中,也不知道何时能出宫去?
宁静琬虽然看不见,却丝毫不影响她读书作画,一日,凤君寒看着琬儿即兴画下来的一副画作,虽是江南烟雨,却隐隐透着恢宏浩瀚,完全不似一般女子细腻秀气的画风!
凤君寒深深地看着琬儿,眼眸若星光般闪亮,却水光盈盈,赞道:“你若生做男子,以你的才华,必定大有作为!”
宁静琬哑然失笑,“你太看得起我了,这世上有很多事,是男子不能做的!”
“什么?”凤君寒声音微扬,含笑道。
宁静琬单手托腮,淡淡笑道:“若我是男子,便不会因为长得像你妻子,被你强行带到宫中了!”
凤君寒微微一怔,目光迷离,痴痴地看着琬儿,琬儿笑得极美,如同以前一般痴缠,如子夜的昙花,瞬间绽放,世间万紫千红也不及此刻琬儿笑颜如花。
宁静琬感受到他目光的灼热,轻咳两声,提醒他,自己不是他妻子,不要用这种目光看自己,再像也不是!
凤君寒艰难收回自己的视线,自嘲一笑,多么讽刺,凝视自己的爱妻,如今也成了孟浪的行为!
凤君寒缓缓道:“你是不是在恨我带你入宫?”
其实在宁静琬心中,也说不上对他有多恨,平民恨皇上,摆明了嫌命长!宁静琬缓缓道:“也说不上是恨,不过是因为我是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人,若是习惯了一种生活,又要去尝试另外一种生活,总是需要比别人更大的勇气!”
凤君寒身躯一颤,声音低沉暗哑,“我可以命人为你医治双眼!”逍遥明日回京,至于有多大把握可以让琬儿眼睛复明,他也不知道,不过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宁静琬不以为意,淡然一笑,“没这个必要,我已经习惯了!”无功不受禄,谁知道他还有什么目的?这个男人深不见底,如同千年深渊,君心难测,谁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他的声音忽然染上一丝浓郁的悲伤,甚至带着淡淡祈求,“这世间总有手触摸不到的地方,试试可好?”
他声音的哀恸让宁静琬不忍拒绝,他这样的人也会有这样的时刻?难道是因为不忍长得像他爱妻的女子终日生活在黑暗之中吗?景王爷曾经告诉过她,他的寝殿也在长乐宫,离她寝居之处不远,宁静琬想起回京这么久却依然没有见到哥哥,决定今日亲自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