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一群醒转过来的客人已经没有人再提起可能会走的话了。
刚刚的炮群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拥有强劲的,标准的,威力巨大的可以快速移动的火炮,同时拥有强悍和技艺熟练的炮组士兵,拥有强大的陆师和无敌的水师,山东和登莱两镇相加的力量,加上张守仁的经济之道和已经很高的声望,这样的实力,纵使不能最终登顶,但将来成为决定性的力量,在天下大乱的局面下,最少能保证自己与家族的平安。
越是人杰,所需要考虑的事情便是越深远而复杂,而一旦足以下决心时,他们也是会毫不犹豫,立下判断。
一辆辆马车又将沉默的客人们载入其中,从到处都是锻打铁器声响,火光闪烁的将作处拉出去,在沿官道两侧往北行不久,便是驰入一座军营之中。
浮山军人的军姿和训练,这些时日来大家看过不少了。
最弱的浮山新兵也能比最强劲的大明总兵的正兵营或是抚标营强过百倍,这也是大家的共识了。
从体能到日常技战术的训练,差距都是全方位的。
浮山的军人选来的时候未必是最强,但几个月新兵期过后,所有的汉子都肯定会是一群识文断字,执行军令不含糊,精通各种杀人技巧,同时又是大块头肌肉男的可怕族群。
从军营门前进去,正好一群火铳手在练习黄昏时刻的战斗,靶场上这些火铳手按命令行进着,突然转换着队线,一百五十人为一队的火铳手不停的斜向行走,每行多少步后,按命令停下,开火,然后装药,捅实,继续调整队列,继续开火。
硕大的校场上,就看到一队队的穿着漂亮军服,在响亮的军号声中,打着各色旗帜,在不停训练着的军人们。
这样的训练,每日每日每刻都在浮山的军营中进行着。而不论是大明还是东虏,绝没有眼前一半的训练强度。
别的不说,不论是辽镇的火器营,或是东虏的乌真超哈营的火枪手,在浮山,任何一天打出来的火药弹丸,可能都是他们的十倍到一百倍。
每个浮山铳手从新兵到能上战场,最少都得打过上千发的实弹。
用孙良栋的话说,就是叫每个新兵打火铳打到手起茧,手心没茧子的,不合格!
这样的疯狂训练,支撑下来的除了严苛的军纪和勋章军属制度建立的荣誉感外,就是沉甸甸的银子加上大块的红烧肉……缺一不可。
“火铳……放!”
“第三队,向左小跑五十步,再小跑向前三百步,起步,跑!”
黄昏的阳光并不炽热,在校场上所有的士兵都是汗流浃背,每个军官都晒的脸色焦黑,但风纪扣扣的紧紧的,马靴闪亮,腰板挺直,所有人都叫的声嘶力竭,却是没有人敢于有半点懈怠!
不远处,一群群的军法镇抚官来回的巡逻着。
他们不是故意找麻烦,只要你做了自己份内事,就绝不会惧怕他们,但每当军官和士兵们被这群眼光似毒蛇的家伙们盯上之后,仍然是不可避免的感觉浑身战栗。
阎应元对这些军法官们有很大的兴趣,最少,这是这里和他专业最对口的位置了。
车厢里,没有惯常有的长途行走的大车里有的臭脚丫子味,也没有汗味,咸鱼味,只有香熏过的淡淡清香,垫子洗的雪白,脚下还有小毛毯,实在是叫人觉得太过奢侈……在这样的车厢里头,张煌言却是汗流浃背的向着张家玉和刘子政等人道:“大将军实在是忠诚不二,如果他要造反,北京一个月就失陷了。”
“半个月。”
张家玉笃定的道:“不信问刘老伯,看看以浮山从德州出兵算,打下京师要多久?”
“咳……”刘子政实在不愿介入这个话题,不过也只能答道:“如果是轻兵偷袭,半个月也不要。如果是带炮队正面强攻,半个月时间也够了。”
他想了想,又苦笑道:“德州北面,除了天津还有一些兵马外,保定兵都南下到河南去了,朝廷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河南那边事急,北京就不顾了。”
他屈着手指头,算道:“去年就把黄得功等京营兵马派了出去,那几部都是京营中最后的精兵了,现在又派了一部份京营,加上保定兵南下,希图一下子把李自成打跨,李自成跨不跨是两说,但京师已经空空如也了。天津只有抚标和漕运兵,以浮山的战力,一个队四百人就能横扫了,北方平原沿官道直趋北上,浮山现在有近十万兵,你们说,京师能守的住吗?京师一陷落,张太保据京师河北山东等地,纵不能成帝业,王霸之业已成了。”
“山海关现在也空虚啊,蓟镇,宣大,都空了。”
“不错……现在八总兵都在宁远与东虏相峙了……”
众人不停惊呼起来,张守仁如果真的有不臣之心,现在悍然起兵,轻松就能得到大明整个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