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外院一派喧闹。
东屋内,王春儿羞红着脸端坐在床上,双手绞着,既紧张又害羞,梁婆子在她耳边教着女儿家出嫁的敦伦之道,王元儿站在不远处看着,嘴角含着一抹笑。
梁婆子将王春儿的一缕发丝捋到耳后,拉着她的手叹道:“这本是你娘教你的,可惜,你娘她没有这个福气。”
提起已过世的梁氏,王春儿眼圈就红了,王元儿也是紧抿着唇。
“瞧我,大好的日子,说这个做什么?也不嫌晦气,呸呸。”梁婆子揩了一下眼角的湿意,暗怪自己没事找事,却又难掩心痛。
王元儿上前道:“姥婆,爹娘都瞧得着的,今天春儿出嫁,他们只有高兴的份儿。”
“是,是,合该这样没错。”梁婆子不住点头。
王元儿又拉起王春儿的手道:“听着外头的声响,只怕他们拦门也拦不了多久,去给爹娘磕个头吧!”
磕了头,也是该出门子了!
王春儿点头,乖顺地随着她走到爹娘的牌位前,接过王元儿点燃的香,合掌拜了三拜,将香插在香炉里。
“爹,娘,今儿女儿就要出嫁了,你们放心,女儿一定会过得很好的。”王春儿含着泪说了一句,又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爹娘会听到的。”王元儿扶起她。
这时,郑大娘子的声音传了过来,新郎已经进门了,该给长辈磕头出门子了。
王元儿又拿出一个钱袋塞到王春儿手里道:“这是给你压箱底的,别嫌少,也不用给侯彪晓得,他送过来的聘金,大姐都随着嫁妆一道送回给你,有银子在手,你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些,不用担心家里。”
“大姐,这不用的。”王春儿推拒着不要。
“大姐给你的就拿着。”王元儿故作沉下脸,道:“家里不缺这点银子,你过好了,大姐才放心。”
王春儿推却不过,只得将那钱袋陇在嫁衣袖子里,眼中已是模糊一片。
“哎哟,你们姐俩在这说什么私房呢,吉时就要到了,快去正屋磕头吧!”郑大娘子走进来,笑着催。
“走,大姐送你出嫁。”王元儿拉过春儿的手,一步步的走出东屋的门。
姑娘出嫁,要给长辈敬茶磕头,王元儿他们的父母都不在了,便只拜了王老汉两口子,还有二叔两口子,原本这也就成了,可王春儿执意要拜别王元儿,不然就不肯出门子。
这一弄,大家的眼圈都红了,王元儿只得坐在属于父母的位置上,看着底下那个妹妹高举着茶,泪花闪烁。
“大姐,喝了这杯茶,妹子就要出门子了!”王春儿捧着茶含着泪道。
“好!”王元儿也不忸怩,接过茶喝了:“日后你要相夫教子,若是受了委屈,就回娘家来,大姐必定为你撑腰。”
“大姐……”王春儿听得眼泪吧嗒落下来。
“好嘞,新娘子要出门子了!”朱媒婆见了便喜庆的大叫一声,接过王春儿的红盖头就要给她盖上。
王春儿走到门前,终究还是舍不得跑回来搂着王元儿好一阵哭。
“呜呜,二姐,不走,二姐,不走!”王宝来见大人哭,隐隐知道天天背着自己带着自己的二姐要走了,不由也大哭起来。
几个小的就这么哭着,引得在场的人都抹起了眼泪花。
“不哭了,这是好日子,咱们送你二姐出门去!”王元儿第一个先擦了泪,亲自接过红盖头,给王春儿盖上,又牵起她的手。
王春儿的另一只手牵起了小宝来,直到出了正屋的门,才被王福全背了起来,一步步走出王家门。
门外,候彪早已经坐在高头大马上候着,他后头是一顶大红花轿子。
王元儿扶在王家院门,一直看着王春儿上了花轿,看着迎亲的队伍远去了,这才小跑着扑回东屋,抱着父母的牌位放声大哭起来。
崔源站在东屋廊下,听着里面传来的哭声,抬头看了看天空,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看着外表坚强,内里实则有不为人知的脆弱,也就是硬扛着罢了!
没有人去打扰王元儿,都知道王大两口子早逝,她这长姐既当父又当母的极不容易。
王元儿狠狠地哭了一场,将心中的不舍还有欣慰还有委屈,都在父母的牌位前哭了个透。
半晌,屋内的哭声终于停了,又响起了一丝撩水声,片刻,王元儿便走了出来,只是那两只眼睛红的就像兔子眼。
“这才嫁第一个妹子呢,就哭成了兔子样,你还有两个妹子,还有一个弟弟。你说,你要当几回兔子?”崔源一脸戏谑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