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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惊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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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无端不知道苍云谷中发生了什么事,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入夜了。

他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只瑟瑟发抖的毛团,身上黑一块灰一块的,跟旁边蹦来蹦去的翠屏鸟那骚包的羽毛比起来,愈加显得触目惊心。

乌溜溜的眼睛加一身白毛,施无端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不清醒,还惊喜地想着,这是白离的原型吧,小离子没被那团黑气带走!

然而等他彻底清醒过来,眼前不花了,才失望地发现,这脏兮兮的毛团只是一只兔子。

兔子似乎有些道行,长得很肥,肥得体型不大像兔子,乍一看,倒有点像只浑身冒油的大耗子,然而它虽然好像开了些灵智,却又不大机灵,全身都被肥肉堆满了,显得脑袋愈加小得可怜,它好像是仓促间跑过来寻求庇护的,没头没脑地只觉得这少年身上似有法宝,便一头扎了过来,谁知道走近了才发现,那星盘发出的光叫它本能地战栗,吓得它连跑都不敢跑了,只能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若是平时,施无端肯定要戏耍它一番的,可他费力地爬起来,低头看见手心里攥着的豆蔻缠,又回头看了看白离消失的洞口,就什么都没心情了。

翠屏鸟用脑袋顶抵在他的膝盖上,轻轻地蹭了蹭,眨巴着漆黑的眼睛看着他。

施无端怔了片刻,小心地把豆蔻缠上的尘土吹干净,揣在怀里,扶着山洞洞口的大石头站了起来,这一站起来,他居高临下,才瞧出苍云谷中发生了什么事。

整个山谷竟然塌了下去,那遮天蔽日一般的林子全都被山石压在了下面,一道几丈见方的大裂缝撕开了整个苍云谷,苍云谷中大大小小如翡翠一般的池子溪水,竟全部染了铁锈似的颜色。风云变色,少年扶着山岩,呆立半晌,茫然地抬起头望向天空,碧空也仿佛被掩住了面貌似的,一点星光也看不见了。

“师父!”施无端陡然醒悟过来,转身便要往山上跑去。

他这一回头猛了,脚下一绊,便摔了个大跟头,施无端咬住牙,磨破的手掌撑在地上,半晌才爬起来,他身后是整个废墟一样的山谷,一个小小的少年,就这样满身尘埃、孤立无援地往山顶上锲而不舍地爬去。

九鹿山的山脉仿佛都被什么给毁了似的,那平日里走惯了的山路都变形了,月黑风高,随时会被脚下露出地面的树根绊倒,随时会被山崖上掉下来的石头砸着。

他摔了一下,爬起来,再摔一下。就好像不知道疼似的,趴在地上的时候就大口地喘着气,把血抹在冰冷的石头上,一爬起来,就又拼命地往上跑。

翠屏鸟默默地跟在他头上飞,见他摔倒,便落在一边停下来等他,连那傻乎乎的大肥兔子也莫名其妙地跟了来,不知它是怎么想的,瞪着一双小眼睛,好似不知人心疾苦一般地望着这曾经是仙境,如今变成了鬼蜮的地方。

每到一个关卡,施无端便进去大声问道:“这里有人吗?我是无端!我是掌门师父的徒弟!有人吗?”

可每一个关卡都空空如也,施无端觉得自己跑得心脏都要炸开了,等他已经快走到山顶的时候,路过最后一个关卡,都几乎快要失望了,只是例行公事地进去转一圈,却在后院的亭子下瞧见一团阴影。

他脚步一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却发现那竟是一个守关的弟子,名字叫做陆程,按辈分,是道祖的徒孙,要叫他一声小师叔的。平日里施无端去后山玩耍经常经过这里,与这位大师侄最亲。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施无端手中星盘亮了起来,施无端竟从那光芒中感觉到了些许贪婪之意,好像饥饿地野兽瞧见了带血的猎物似的,他吃了一惊,慌忙把星盘塞进包袱里,慢慢地走了过去,试探地叫了道:“陆程?”

这一走近,才发现陆程身上竟被一条铁钩给贯穿了,变成了个血人,他紧紧地闭着眼,心口处却还有些微弱的气息……可是也马上就要断了。

施无端眼前一黑,心里想道,难不成师门出了什么事?

他一步抢上去,费力地抱起陆程的上半身,手掌拍打着他的脸颊:“陆程是我,你睁眼瞧瞧,这是怎么回事?师父呢?其他人呢?”

可是这人伤得实在太重了,当真是气如游丝了。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包袱里,几缕星丝竟然不听指令便伸了出来,像是有些试探施无端的反应,悄悄地缠上了陆程胸口的铁钩。

施无端愣了愣,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情况,就在他愣神的时候,那几根星丝猛地亮了起来,顺着铁钩戳进了陆程的身体,疯狂地吸收这重伤之人仅剩的精魄。

陆程浑身一颤,施无端大惊,一把拽住那几根星丝,用力将它们扯断了,其他的星丝像是知道害怕一样,在他的手上轻轻一碰,旋即又缩了回去。可他这么一拽,也牵扯到了陆程的伤口,陆程低吟一声,竟睁开了眼。

他眼神先是迷茫,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恐慌,嘴唇痉挛一般地掀动着,整个人都抽搐起来,施无端忙在他脸上拍了拍,将声音放得更轻,说道:“是我,别怕,我是无端,玄宗出了什么事?师父呢?大师兄和师叔他们呢?山下的关卡怎么都……”

他心里着急,一连串地问题便冒了出来,陆程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死命地抬起手攥住了施无端的手腕,施无端愣了一下,只听他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垂死一般的声音,沙哑而费力地说道:“跑!快……跑……快……”

然后声音哽住,施无端就感觉他手指的力量松了:“陆程!”

陆程只是大睁这眼睛,施无端背后的星丝又蠢蠢欲动起来,仿佛想榨干净这新鲜的死人身上最后一缕精魄,又碍于主人,不敢放肆。

施无端缓缓地抬起手,放在了陆程的鼻子下面,好半晌,才深深地倒抽一口凉气,竟是傻了。

他从小到大,还是第一回见着人死——死的还是他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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