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普格拉妄想症候群

钟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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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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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杨少君的日子就是伺候苏大少爷或者被戴煜大人随时提审。他平时工作很忙, 性格使然,虽然性情开朗,但实际朋友并不多,所以能宅在苏宅里不怎么出去。

如今苏黔精神上出了点问题,杨少君伺候的时候就小心多了, 虽然时常会忍不住逗逗苏黔, 但却也只是嘴上逞个痛快, 实际上苏黔让他干什么他就得乖乖的干什么。

苏黔虽然积极配合治疗,但由于药物的原因,他逐渐变得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开始还常常让老孟等人扶着他出去走走,一个礼拜以后,他渐渐不再愿意出门了。每天听报听广播的时间也逐渐变短,躺在床上的时间却越来越多, 却因焦躁而不断翻身。因为他蒙着眼罩, 一旁照顾的人也不知他究竟是睡的不安稳还是躺在床上无所事事。有时候苏黔白天都要躺上四五个小时,晚上却又睡不着, 守夜的人常常被他在夜里闹醒,一会儿说是想到处走走, 一会儿是不住的烦躁叹气。苏谢元和苏颐他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天钟骊把苏谢元杨少君等人叫到客厅里, 说出了众人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按照大少爷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的担心恐怕已经成为事实——我们怀疑他已经开始有药源性抑郁症的前兆。”

苏颐难过地把脸埋在掌心里, 杨少君开始抽烟, 苏谢元一脸憔悴地问道:“那该怎么办?”

钟骊叹气:“目前我们已经停止药物治疗, 一旦停用药以后情况会好一些,等他恢复后再继续。你们亲人多陪陪他吧,多带他出去走走,陪他说说话,尽量缓解他心里的压力。不过像大少爷那样的人……他很内向,所以会增加得抑郁症的几率。多为他做些心里辅导,如果能让他把心里话说出来,把压抑发泄出来,就会好转。”

苏谢元双手合十,沉吟道:“汪文已经离开上海了,但她还没有出国。我去跟她商量一下,劝她带着小囝来陪陪小黔,有儿子在,也许能好一点。”

苏颐沮丧地说:“我前天和二哥通了电话,他说大使馆办事效率太低,他一直在催了,希望签证的事情能快点搞定。大哥一直最喜欢二哥,二哥又是学心理学的,如果二哥现在在的话就好了……”

杨少君掏出Zippo火机,擦出火,用食指和拇指迅速掐灭火苗,就这么点火灭火机械地重复着,始终一言不发。

然而苏家姐弟都是有工作有家庭的,苏谢元自己的工作倒还好,但她最近要帮着苏黔打理公司的事情,所以也很忙;苏谢惜一直在香港被绊着回不来,只好一天一个电话关心情况;苏颐考古局也有工作,他已经推掉了一个课题,但还是要常常去局里工作。最后能一直陪在苏黔身边的,还是只有杨少君和老孟。

这天下午,苏黔又躲在房里不肯出去,杨少君执意把他扶上轮椅,推着他出去晒太阳。他把苏黔推到别墅区的草坪上,把他搀到草地上坐下,让他仰面躺在自己腿上,能完全地让阳光照耀。

苏黔一坐到草坪上就严正抗议,嫌弃草地又脏又湿。“附近的苏牧、金毛、贵宾在这里随地方便过!”——苏黔如此抗议道。

杨少君把自己的夹克解下来铺到柔软的草上,强硬地压着苏黔躺下去,说:“要睡就在这睡午觉!别成天闷在房子里,看看你,脑袋上蘑菇都长出来了!”

苏黔下意识伸手欲摸头,手抬到半空中,突然意识到不妥,嘴抿成一条线,生硬地摸了下耳朵,又把手垂了下去。

杨少君笑,笑过之后突然又有点为他难过——他觉得苏黔真的很可怜。

下午两点的太阳打在苏黔脸上,不一会儿就把他的脸灼的发热。上海十月底的天气已经很冷了,路上怕冷的小姑娘连夹袄都披上了。苏宅里成天都打着暖气,却烤的人浑身不自在。到了户外,吹吹风,晒晒太阳,的确能令心情放松一点。

杨少君眯着眼抬头望着天空,对苏黔说:“今天太阳很好,没什么云,天很蓝。”

“树叶已经红了,路上有很多枯叶。那边野菊花开了,唔……那是什么花?黄色的,花骨朵很大,茎很长,有点像葵花,也开了一大片,不过我不认识。”

“树上的麻雀都没有了啊……呵呵,以前不注意看都没有发现,现在想起来,原来天冷了连麻雀也要南飞的。咦,那边来了只金色的大狗,这种狗就叫金毛吗?……它在树下撒尿。”

杨少君不紧不慢地向苏黔汇报着自己的见闻。他也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观察过这个世界,如今苏黔的眼睛看不见了,却令他对色彩的美好更敏感起来。虽然是这样平凡的世界,但仔细看,新奇却不少。

苏黔只是听着,始终一言不发,令杨少君怀疑他是否已经睡着了。杨少君声音越来越轻,渐渐不再说话,低下头看着苏黔。这么久以来他也从来没有这样认真的打量过苏黔。脸颊上能看到细细的绒毛,在阳光下微微颤动;挺拔的鼻梁,上面一两颗小小的黑头也被照的无处遁形;近乎有些惨白的皮肤,衬出耳后一颗小小的黑痣,杨少君是第一次发现这颗黑痣,一发现就觉得它是那样的突兀显眼,令人无法忽视;自从苏黔病了以后,他的嘴唇就变得很红,杨少君数着他嘴唇上的细纹,突然有些心痒。

他弯下腰,对着苏黔的耳朵吹了口气,轻轻地说:“喂,你睡着了吗?”

苏黔的眉毛动了动。

杨少君的唇在他脸上方两三厘米处,从额头慢慢移到鼻梁,再到嘴唇,心虚地抬眼看了看四周,没有人。于是他准确地将唇覆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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