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污染无公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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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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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一个女人因为其他的原因想离开, 那么潇洒的人也许会挥一挥手, 祝对方前程似锦, 双方各自换人, 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深情的人也许会愿意放下尊严,一退三千里, 恳求对方不要走。

可是喻兰川怎样都不行。

万木春的最后一个传人, 远远一瞥能把王九胜吓得心脏病发, 她是不能留在人们视野中的, 她理所当然地要终身与兜帽和口罩为伴, 不能让人看见,看见了,她就成了一块肉体凡胎的活靶子。

无论是公义还是私情,喻兰川也不可能强行留下她,让今天的事再发生一次。

那么难道只有等待吗?

等……就能等到吗?

甘卿说,躲起来的日子没有头,所以她会干脆和许家人杠到底,喻兰川相信她的分寸——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热血上头就挑断手筋的冲动少女了,她连在杨平身上开口子, 都能精准地控制伤口长度,让他够不上轻伤。她也许会成为一个合格的“赏金猎人”,颠沛流离地到各地公安局领奖金……那也是条活路。

可是这样的日子就有头吗?

许家人到处都是, 光他们知道的, 就有在乡村传播邪教的、教唆家暴受害者杀人的、不择手段骗老年人棺材本的……品类繁多, 不一而足, 就算她艺高人胆大,能毫发无伤地挨个扛过来,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毁一个窝点,就有一群漏网之鱼,她还会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结下新仇,越陷越深。

甘卿手心的汗被蒸干,她拍了拍喻兰川:“先回去再……”

喻兰川一巴掌打开她的手。

“哦,生气了。”甘卿想,她愣了愣,手指轻轻一蜷,若无其事地缩回,继续往前走去。

喻兰川却忽然一步赶上去,一把抱住她,手臂狠狠地箍在她的腰上。她身上不知是残留的沐浴液还是洗衣液,透露出温吞的玫瑰香,融化在这个难熬的夏天里。她的后背与腰线上隐约能碰到骨头,单薄的身体被双臂一拢,手臂还有很长一段富裕,不能抱个满怀,空落落的。

一片流动的云忽然信步而至,短暂地挡住了太阳,燕宁城自一个建筑的角开始漫过阴影,马路上火苗一样跳动的反光瞬间寂灭。喻兰川恍惚间觉得自己握住的像一张纸、一幅画、一个镜花水月似的泡影,而他自己的四肢被看不见的丝线捆着,累赘的肉体被万有引力押在地面,只要一松手,她就会飘摇而去。

于是他只能拼命地把手臂压得更紧,勒出了甘卿皮下的青筋来。

凡不能割舍的,都是囹圄。

甘卿没有挣动,目光随着阴影的边缘,眺往远处。从她在狱中接到卫骁的死讯开始,她就一直是轻飘飘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活,是喻兰川一把将她拉到了滚滚红尘里,口耳尽没,行将溺毙在其中。

她前两天还盘算过自己的存款,承认自己赚钱的本事不太行,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只能先一点一点磨练,慢慢攒。喻总养家糊口、清理房贷,她恐怕是插不上什么手了,走运的话,说不定等他还完房贷,她能攒出一辆车钱,一掷千金地博他一笑。

她对念书没什么兴趣,以前曾经为了亲人悬梁刺股过,只是无疾而终。她对身外之物也不怎么看重,以后想为了喻兰川柴米油盐,大概也得不了了之。

天生半途而废的命。

甘卿想:你可不可以不要换窗户了。

念头一起来,就风驰电掣地卷到了她舌尖,然而随即又让她给咽了。

因为这话听来无理取闹,是有点自私了。

当天晚上,甘卿就收拾了行李,她这一年也没添什么东西,塞一个包裹,比搬来时候带的东西还少,给张美珍发了一段长长的信息,说明以后恐怕不能替她收快递了,然后扒开窗户往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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