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灵

颜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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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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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前两次的紫盔银甲, 仙气凛然, 这一回的尘华上仙只穿一件蓝色的贴身软甲, 从头朴素到脚, 看起来就是个极寻常的江湖少年, 唯一的装饰仅有背后的一柄大剑, 不知什么晶石宝玉镶嵌在剑柄上, 偶尔闪出一点银色的光。

既灵把门重新关好,回过身,就听见冯不羁不吝赞美:“我喜欢你这身衣服, 返璞归真,这看着多顺眼啊!”

南钰站在客房中央,知道自己属于“不请自来”, 也就没拉下脸皮讨座位。况且他也实在不想坐进眼前三人中间——一个似笑非笑, 捉摸不透;一个似夸非夸,完全让他不知道怎么接话;还一个……变成人之后倒是挺好看, 就是那架势总好像还要扑过来咬第二口。

所以说啊, 妖就是妖, 再像人, 那妖性也是刻在骨子里的。

“你要再不说话我们就真送客了。”旁边传来调侃, 南钰转头,重新回座位的既灵与自己擦肩而过。

南钰对她的印象最深, 甚至两个多月过去了,他仍记得看见对方将赤黑狡一刀毙命时的心情。震惊, 不敢相信, 以及一丝……敬佩。

但这话不能说,说了,他上仙的威严何在——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从何处弄来的那张图?还有上古妖兽的事情,谁告诉你们的!”

对,就要这样,占据主动,先声夺人!

白流双:“我们还没生气你倒先来劲了,神仙了不起啊,神仙就能偷听偷看啊——”

冯不羁:“小白狼,光嚷有什么用,咬他!”

既灵:“白流双。”

白流双:“姐——”

既灵:“先听他解释,解释得不好,再咬。”

白流双:“嗷呜——”

谭云山:“这位……南钰上仙对吧,登门的第一句寒暄是很有讲究的,你要不要重新再来一次?”

南钰:“我其实也没天天监视你们……”

既灵、谭云山:“请坐。”

冯不羁:“喝茶。”

白流双:“哼。”

南钰悄悄擦把汗,评估一下眼前一对四的形势,觉得坐下喝茶……也不失为一个合理开局。

茶水是温的,主人家的目光是灼热的,南钰勉强喝两口,再难下咽,索性放下茶碗,实话实说:“上次问你们半天,你们什么都不肯讲,那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不过我堂堂尘华上仙,每日也是很繁忙的,只能隔三差五看看你们动向,结果你们可好,六十多天啊,捉的妖和说的话加在一起还不如赶路的一个零头,你们这是修行还是逃难啊!”

既灵:“……”

谭云山:“……”

冯不羁:“……”

白流双:“不是只能隔三差五看看吗?那怎么知道我们一直赶路了?”

南钰:“……”

看破不说破是一种人与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善意之礼”,对于狼妖,实在有点深奥。

同一时间,端坐于九天仙界尘水畔的褚枝鸣也打了个喷嚏。

路过仙友见状调侃:“渊华上仙,你这是彻底改守尘水了?”

褚枝鸣正色摇头:“暂时而已,权宜之计。”

仙友乐不可支:“你都帮着权宜俩月了。不过话说回来,今日九天门下的尘水镜台怎么没看着尘华上仙,天天见他在那儿死盯着,今日没了,还怪想的。”

褚枝鸣不知摇头:“或许有其他事吧。”

跟一本正经的人打趣实在是这世间最无趣之事,仙友叹息,一边同褚枝鸣别过,一边琢磨南钰究竟是怎么和这人成为挚交的,就南钰那活泼性子,还不得让这人憋死。

黄州客栈内,南钰正在“智取”:“我的确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们,但你们难道就没有事情想问我吗?比如绮碧上仙和天帝告状没有,天帝又如何裁决,这可是关系到你们性命的大事。我们可以做个交换,如何?”

既灵似有所思地看谭云山。

冯不羁似有所思地看谭云山。

白流双……完全没有思索的意思,只巴巴盯着南钰,随时准备着露牙。

作为尘水修仙这一人间团伙的智慧担当,谭云山回以伙伴“放心”的眼神,而后冲南钰轻轻摇头,从容道:“不用交换,绮碧上仙的状肯定没告下来,否则今天下凡的就不是你了。”

南钰:“……”

他讨厌这群人!!!

“但是我同意交换。”谭云山的转折毫无预警,自然得就像他此刻的微笑。

南钰用深呼吸平复自己那颗忽忽悠悠的心,费尽力气才忍住没去拔剑——这人真的太欠揍了!!!

咚。

既灵有点抗议地敲了下谭云山的头,没说话,只用眼神问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南钰心情总算舒畅些,刚想感慨自己果然没看错人,这姑娘绝对是这屋子里最得他心意的,就见被敲的谭云山不仅没恼,相反还特好脾气地解释,那低而缓的声音温柔得跟哄似的:“我们不说,他大可以继续监视,难不成我们还要时时刻刻谨言慎行吗。他可是神仙,天天防着一个神仙,多辛苦。”

敢情这人喜欢被敲头?还是他成仙太久了,人间又有了新的伙伴相处之道?

“南钰上仙?”说服完伙伴的谭云山重新坐好,就发现眼前这位明显走了神,连忙出声唤,“上仙请先来。”

南钰甩甩头,回过神,下意识道:“叫我南钰就行……不对,”他终于发现重点,“为什么我先来?”

“你已经知道了尘水仙缘图,知道了我们要捉妖兽,知道了捉完妖兽我就能成仙,反过来,我们绮碧仙子后面的事情一无所知,你摸摸自己良心,它都不能同意让我们先说。”

南钰:“……”

他的良心没什么感觉,反倒是心特别累,累得想立刻离开这个“不友善”的地方,回安静祥和的九天。

多辩无益,主要是也辩不过,上次怒急攻心的绮碧上仙都能让这人三言两语说退了,他也就别以卵击石了。

心思一定,南钰索性和盘托出:“前次回去,绮碧上仙立刻去找天帝告状,但被随后赶回来的羽瑶上仙在九天宝殿外拦住,就差一步,羽瑶上仙若回来得再晚点,你们和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既灵一时没想通这和南钰有什么关系。

“对,就是我。”南钰看向既灵,不自觉缓了声音,“告你们扰乱尘水,滥杀仙兽,告我懈怠失职,纵恶行凶,总之谁也跑不了。”

“行凶的明明是赤黑狡!”白流双不满嚷嚷,“那个什么绮碧才是罪魁祸首,她凭什么反咬一口!”

南钰没好气看她:“能不能有点耐心,听我说完。”

既灵接着话茬问:“羽瑶上仙为何要拦她?”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南钰回过头来,缓了语气,继续道,“羽瑶上仙平日里很少管这种闲事,但这回不仅拦住了绮碧上仙,还费尽口舌把她劝了回去。我不知道具体如何劝的,但绮碧上仙那边再无动静,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白流双皱眉,为啥那人对着姐姐就一脸祥和,对着自己就一脸戾气?当然,她倒不稀罕这个,但就是想不通。像她,自从见过神仙之后,就认定了神仙都是讨厌的,一视同仁,多公平。

既灵没注意白流双那边,全部心神都在南钰这儿:“死了一头仙兽还能不了了之吗?”

南钰无奈笑笑,少年气的眉宇间破天荒出现一丝窘迫:“其实偷溜下凡的仙兽自古不绝,何止赤黑狡一个,只要不闹出大动静,通常都没人管,天帝更不会过问这种小事。”

既灵总觉得这话有些耳熟,终于想起,是当初在槐城初相识时,冯不羁说过的——

【这么和你说吧,我们站在地上,看周围发生的事情是大事,但人家在天上,看整个世间可能都只是一方棋盘。上古妖兽又如何,早就是闹腾不起来的小妖……】

槐城遭了二十年洪灾是小事,黑峤祸害了白鬼山三年也是小事,那究竟什么对于九天仙界才是大事呢?既灵想不出来,只觉得心里闷得透不过气。

手里忽然被塞进来温热茶碗,抬头,是谭云山。

但他没看她,而是问南钰:“羽瑶上仙为何要替我们说情?”

南钰一边摇头,一边仍不放弃地苦苦思索。

既灵喝口温茶,舒坦些许,就听见南钰半蒙半猜道:“因为你们帮她找回了宫灯?”

谭云山微微敛目,不置可否。这个“帮”用得实在微妙,虽然的确是他们搅和了尘水才让遗落的日华宫灯暴露位置,但羽瑶上仙“取回”宫灯的过程真算不得太愉快。

“你……”南钰欲言又止半晌,还是豁出去问了,“你和羽瑶上仙是不是认识?”

谭云山怔了怔,苦笑摇头:“真的不认识。”

南钰凑近看他打量,带着探究和怀疑,然而对面是一双太过平和坦然的眸子,就像杳无人烟之地的一汪湖泊,宁静,安逸,别说看不出隐瞒和欺骗,看久了,还能让怀疑的人心生愧疚,无地自容。

险些被涤荡的尘华上仙赶紧别开视线,保住自己染满世俗灰尘的精魄:“我知道的就这么多,现在该你们说了。”

定好的事情,谭云山也不拖延,直截了当从二十年前开始,一桩桩一件件,包括应蛇,也包括他和既灵、冯不羁的相识,悉数讲给南钰听。

南钰不知道在日华宫灯之前还有那么多的事,听得一愣一愣。

白流双同样聚精会神,因为既灵刚刚只是三言两语讲明白了仙缘图、上古妖兽、六尘金笼和谭云山成仙之间的关系,但既无来历,也无经过,相比之下,谭云山讲的这些简直精彩出了好几座白鬼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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