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听了,抬眼看向忠顺伯夫人。
忠顺伯夫人没好气道:“不过一个庶女,你这嫡母还做不了主么?”
见周夫人默然以应,忠顺伯夫人便又开始诉苦:“妹妹,你不知道我这日子过得有多苦,面上瞧着光鲜,可是内囊早上来了,我的陪嫁你是知道的,这些年也花得差不多了,若是你姐夫再得不到好差事,我们一家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说着,她自己被自己感动了,眼睛酸酸的,拿着帕子拭了拭泪,接着道:“妹夫现管着吏部,又得陛下信重,给你姐夫安排个好差事,对别人来说难如登天,可对妹夫来说,不过是妹夫一句话的事。”
“你既然不好出面,不如让蒋珙娶了周似锦,咱们亲上加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妹夫怎么可能不帮忙?”
周夫人早知道忠顺伯夫人是想要周胤帮忠顺伯谋一个肥缺,因此才提出结亲的,当下便道:“大姐,子承说了,我们大姑娘的婚事,他这做父亲的要亲自相看的。”
忠顺伯夫人也不哭了,一双利眼看向周夫人:“妹夫不会是想送周似锦进宫参选吧?”
周夫人见长姐疑心重,不由笑了:“大姐你放心,子承从未有这想法。”
她丈夫自有风骨在,不会让女儿入宫参选,用女儿单薄的肩背担负起家族兴盛的责任。
忠顺伯夫人将信将疑:“妹夫向来心机深沉,你怎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可听说你这个庶女琴棋书画都不错,再看那行为举止,分明是刻意训练过的,还有那吃穿用度,明显是娇养出来的,难道妹夫不是着意培养她的?”
周夫人默然不语。
周似锦先前在西北泽州的安国公府做婢女这件事,周胤瞒得密不透风,府里知道的人并不多,就连周倩兮和周盼兮都不知道,外人就更不用说了,她自然也不会在长姐面前说出来。
忠顺伯夫人在周夫人这里没得到任何承诺,却也没有气馁。
此路不通,她还有别的法子。
来败坏一个姑娘的名誉,然后再纡尊降贵,请媒人出面,为庶子求娶这姑娘,对她来说,这样的事操作起来可太简单了。
她有两个不肯屈服的庶女,就是这样被她嫁出去的。
大年初二早上,周府全家一起在暖阁里用早饭。
用罢早饭,来拜年的拜帖就络绎不绝送了过来,周胤要见男客,周夫人要见女眷,周盼兮嫌热闹,便悄悄拉着周似锦溜了出去,姐妹俩一起往园子里去了。
外面北风呼啸,滴水成冰,后园小楼的温泉室内却热气腾腾。
周似锦泡进温泉池子里,舒服得吁出了一口气。
周倩兮移了过来,挨着她靠着青石池壁泡在池子里,也吁了一口气,道:“四弟陪父亲见客,二姐陪母亲见客,咱俩倒乐得清闲,干脆午饭也在这里用得了。”
周似锦还在等孙妈妈的回话,心里原本有些焦躁,此时也松快了下来,“嗯”了一声,又道:“来,我教你游泳吧!”
温泉池子虽小,倒也勉强可以练习,许凤鸣那样瘦弱,估计不比周盼兮重多少,她正好用周盼兮来做练习,以备随时下水救许凤鸣。
午睡起来,周似锦正在发呆,素心走了进来:“姑娘,孙妈妈来了!”
周似锦忙道:“快请!”
素心见她刚睡起来,小圆脸白里透红,头发散乱,眼睛浮肿,嘴唇也有些肿,忙笑道:“姑娘还是先洗漱一下吧!”
周似锦却等不得了:“孙妈妈又不是外人!”
孙妈妈进了东暗间卧室,见周似锦披散着黑缎子似的长发,素着一张小圆脸,越发显得稚嫩可爱,当下笑了起来,褔了福道:“大姑娘,我昨日去狮子街安国公府投了拜帖,他们接了拜帖,却说让我今日再去等回话。我今日一大早便过去了,一直等到了下午,终于被叫了进去。”
周似锦忙倒了一盏茶递给了孙妈妈:“孙妈妈,你见到许二姑娘了么?”
“多谢大姑娘,”孙妈妈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我没见到许二姑娘,不过见到了侍候许二姑娘的嬷嬷。”
周似锦忙问:“是康嬷嬷么?”
她用手比划着:“中等个子,身材苗条,头发是自来卷,长得挺白,五官甚是端正,约莫四十岁,看起来精明能干——”
孙妈妈笑着道:“正是康嬷嬷,她说许二姑娘被皇后娘娘接到宫里了,待许二姑娘回府,就把您的帖子给许二姑娘。”
周似锦得知许凤鸣真的进京了,心中狂喜,恨不得立时长啸三声以表达内心的快乐。
她猛地起身,从腕上褪下一对赤金虾须镯,一把塞到了孙妈妈手里:“多谢妈妈!”
孙妈妈吓了一跳,忙把赤金虾须镯又推了回来:“大姑娘,这我可不能收。”
见周似锦大眼睛湿漉漉的,似乎自己不收便要立时三刻哭出来一般,她忙解释道:“大姑娘,我无儿无女,这辈子靠的是老爷夫人,要这些金银做什么!”
又道:“您别和我客气,真的。再说了,安国公府那边也赏了我一锭银子,足有五两重呢!”
周似锦笑得眼睛眯着,脸颊上的小酒窝也出来了,非要把镯子给她:“妈妈拿着吧,爹爹那边我去说。”
孙妈妈无奈,只得接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