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本就没睡,不消片刻,收拾好迎出门,不算亲热,但绝对合乎礼仪规矩的将夏浅枝带进房间,让她坐上主位。
夏浅枝刚坐稳,还没说明来意,一脸怒气的奉国侯就来了,刚刚规矩守礼的白氏立刻扶着额头,脸上带了轻愁,一派病中娇弱的样子。
“忤逆尊长的不孝女,给我回你自己的院子去!”奉国侯搂住白氏,一把将主座上的夏浅枝拽了下来。
这就是自己的父亲,前世到底是怎么瞎了眼迷了心,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的还有亲情在,还可以弥补。夏浅枝垂眼感慨,顺着他的力道跳下来,被暖衣抱在怀里护住。
暖衣扶她站稳之后,立刻磕头道:“侯爷,是奴婢们自大,不关县主的事。请侯爷和如夫人责罚奴婢吧。”
眼看奉国侯一脚踢过来,夏浅枝用力将暖衣的身子扯歪,避开了这几乎能致命的一脚。对着父亲的怒目而视,她不慌不忙,拽着暖衣的手,口齿清晰的说道:“请问父亲,乐安哪里忤逆您了?”
奉国侯张口便道:“没有规矩,不敬父母,还不叫忤逆不孝?看来你身边这么丫鬟嬷嬷们都不知道教你规矩,把你惯出来这幅没大没小的样子。来人,把这丫头拖出去,杖责二十!”
夏浅枝拉着暖意站起来,将她护到自己身后,瞪着奉国侯问:“父亲刚刚不在场,我言语又未提及父亲,何来不敬?至于母亲,我的母亲已逝,白氏如夫人,我以为我叫她一句如夫人,她就该感恩戴德。我便是直呼其名,她也该受着。我要是叫她母亲……我敢叫,她敢应吗?”
白氏在奉国侯面前当然常常以夏浅枝继母的身份自居,今天听她这么一说,立刻吓出一身冷汗。夏浅枝的母亲是成德长公主,皇帝亲妹,她若真是继室还好,但她是个不上不下的如夫人。要给她安个不敬皇族的名头下来,那罪就大了。
奉国侯被夏浅枝一席话说得面红耳赤,恼怒道:“我刚才不在,现在在了,你顶撞父亲,还有何话可说?来人,把这个贱婢拉下去。”
“谁敢!”夏浅枝娇斥一声,却突然被一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抱了起来。
眼看暖衣就要被拉出去,她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叫道:“都给我住手!”
奉国侯初时以为是县主令牌,并不很在意,他身旁的白氏却吓了一跳。奉国侯定睛一看,夏浅枝手持金牌上工工整整四个篆字:御赐免死。
大夏朝一共三块金牌,怎么数都轮不到夏浅枝头上。这一块确实也不是她的,这是太子的。御赐免死金牌,株连以下罪责皆可从轻。死罪改为活罪,活罪可免。
李少梵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她家里有个如同蛇蝎的如夫人之后,就把这块金牌给了她。反正他是太子,除了皇上谁也不能罚他,真到皇上要罚他的时候,他拿出来免死金牌,也不好使。
“孽障!”奉国侯气得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在地上。
他发脾气发得声势浩大,白氏吓得躲远了,夏浅枝一手拉住暖衣,一手握着免死金牌,漆黑的眸子中折射出超乎年纪的稳重和冷冽:“我是皇家正二品县主,父亲骂人之前,还是多思量一下再出口的好。”
她本意只是让白氏带她去寺里祈福。既然白氏拿乔,先不肯见她,又找来父亲,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打杀自己的丫鬟,她还要跟她虚与委蛇干什么。
也许前世就是因为没保护好身边真正对自己好的人,到头来也就没人再愿意对她好,才落得那样一个糊涂死去的下场。
而且她有一种隐约的预感,奉国侯会冷落她,骂她,责罚她的身边人,却并不会真的跟她撕破脸,把她从族谱中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