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官挨了一巴掌,不由捂着脸委屈地看着苏仪,就等着她一声令下就要狠狠惩罚这什么也不是的卫云兮。
苏仪脸色变了几变,终究是笑了,她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道:“打得好,打得妙。这贱婢越主代庖,是该受教训!”
“卫姐姐,妹妹我宫中还有事,改日再来登门拜访。”苏仪笑道,眼中怨毒掠过:“希望到时候拜访卫姐姐的时候,卫姐姐已被皇上想起来了。”
苏仪说完转身前呼后拥地走了。卫云兮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慢慢揉了揉疼痛的手。她现在境遇已经够怀坏的了,实在不能让一些拜高踩低的奴才又前来整治她们主仆二人,以博得苏仪的欢心。
小香看着苏仪走了,连忙上前,愤愤不平:“娘娘,苏家的小姐实在是太可恨了!她难道忘了当初太子死的时候,她是怎么讨好娘娘的吗?”
卫云兮冷冷一笑:“苏仪这人就是如此,你能拿她如何?能屈能伸,她倒是有些不简单。”
小香听不懂卫云兮话中的意思,只是不甘:“娘娘,皇上什么时候能想起娘娘呢?会不会就这样……”
下半截话她不敢再往下说。卫云兮从她简单单纯的眼底看出了对渺茫未来的惊恐。她心中叹了一声,伸出手轻抚了小香犹带稚气的脸:“你放心,若是皇上真的不放我出去,我会把你安排好的。”
小香闻言顿时红了眼圈:“娘娘,小香不是这个意思……小香不舍得离开娘娘……”
卫云兮看着扑在自己怀中哭得稀里哗啦的小香,眼中黯然。她抬头望天,许久淡淡道:“不会的,苍天不会那么不公平的,终有一天我们会得到我们应得的一切。”
后宫和朝堂。慕容修不封不赏的除了卫云兮,便只有龙影司殷凌澜了。如今大局刚定,所有的人在庆幸自己生还之余,忽地察觉到在变乱中救了慕容修的龙影司竟是一份犒劳圣旨都未颁下。而龙影司统领殷凌澜却仿佛消失在众人视线中,从不出现在世人眼前。
于是便成了这样一种奇怪的局面,龙影司是龙影司,依然时而行走在京城中,但是无人知晓他们在做什么,也无人得知慕容修到底是怎么安放这前朝的鹰犬。他们仿佛是一群无主之人,却又像是一个很奇怪的整体,迅捷有效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每次出没都令人心惊胆寒。每次那一道道张狂之极的锦衣影卫们面无表情地骑马飞驰过京城街道,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龙影司的威名已深入每个南楚百姓的心中,犹如一道挥之不去的噩梦,一种无法挣脱的诅咒。
别苑院中秋色瑟瑟。树叶已落光,除了那松柏常绿之外,再也没有花影婆娑,鸟叫虫鸣,一派萧索。暖阁中暖意融融,四面窗户紧闭,在斜榻上一抹瘦削的青影正在慢慢饮酒。金酒盏,里面盛满了清冽的竹叶青。
他倒酒倒得很慢,但是饮得却很快。不一会,酒壶中的酒水已消失了大半壶。热辣的酒水温暖了四肢百骸,暖意渐渐流动。他苍白魔魅的面上也浮起两抹红晕,狭长俊美的眼角染上了微醺的红,犹如三月桃花映了面容,越发魅惑难当。
暖阁的门悄然打开,挽真看着斜榻上的殷凌澜,黯然低了头。自从那一夜之后,公子就把自己关在暖阁里,日夜饮酒。倒看不出他的不妥,平日龙影司事务照常处置,命令一道道下达,只是那一壶壶迅速喝光的酒壶令她心生不安。公子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凶地饮酒了。
“挽真。拿酒。”榻上殷凌澜恹恹闭上眼,吩咐道。
“公子,不能再喝了。”挽真上前,拿去案几上的酒壶,低声劝道:“公子,再喝就醉了。”
“醉了?”殷凌澜忽地一笑,面上掠过深深的萧索。他若能醉了便好了。可偏偏醉不了。
挽真心中一酸,上前为他拭去唇边的酒渍,扶了他下了榻向着里屋走去:“公子,睡一觉就好了。”
殷凌澜靠在她身上,温顺而不抗拒。挽真心中一酸,公子果然喝多了。他一喝多就这样安安静静。叫他躺便躺,叫他宽衣便宽衣,收起了素日的戾气乖张,像是个大孩子。
挽真好不容易把他扶到了床上,忽地暖阁的门又打开,华泉快步走了进来,面上不知是因为外面的冷还是因为别的,面上冷色森然。他上前想要说什么,却看见殷凌澜已躺在了床上,于是便在外间踌躇。
挽真看到他来,轻声问道:“有什么事?”
华泉捏紧了腰间的剑,冷哼一声:“宫中有圣旨,传公子进宫见那个慕容家的狗贼!”自那一夜抢夺药方功亏一篑之后,华泉称呼慕容修便是口口声声“慕容家的狗贼”,或者“慕容修这个狗皇帝”诸如此类,从不避讳。
挽真听了甩了手冷笑:“他还有脸来传公子?他忘了公子的那一掌了吗?”
华泉还要再说,忽地帷帐中传来殷凌澜的声音:“备马车准备进宫。”
挽真撩起帷帐,不满地道:“公子!为什么……”
殷凌澜面上酒意未消退,他清清冷冷一笑,低了眼看着手指的玄铁指套,他慢慢活动着自己的修长的手指,修长白皙的手指被套上了这阴沉的东西,犹如他一种宿命,无法挣脱。
他淡淡道:“还能为什么?他要用我龙影司,自然要见我。我要解药,自然要去见他。”
殷凌澜到了皇宫之中,依然是马车疾驰到了御书房跟前,不停不靠,无人敢阻拦。他下了马车,淡淡一扫眸,果然看见宫中的宫人都换了一批,御书房前分明增加了许多孔武有力的御前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