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澄最失落的时候,苗苗准备和“我是小帅帅”见面了。
苗苗单枪匹马去见一个陌生人,夏澄终究不放心。苗苗平日里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却是个心思单纯的傻大姐。夏澄得知苗苗的约会时间,提早到了他们之前约好的地点——中心路的肯德基,点了一个全家桶窝在角落里。周末的肯德基人很多,夏澄换了发型混在人群中,苗苗一时难以发现她。夏澄喝着饮料吃着炸鸡块,没一会儿就见到苗苗拿着亮闪闪的手提包,踩着八厘米的细高跟艳光四射地进来了!
苗苗五官本就生得好看,只是她平时疏于打扮,总是一副清汤挂面的模样。如今,她化了个精致的妆容,头发高绾,露出饱满而光洁的额头,显得气质靓丽。她身着一条简约带钻的蕾丝上衣,配一条浅绿色的长裙,摇曳之间,一双修长白皙的腿在参差不齐的裙摆下若隐若现,这是夏澄第一次见她这么有女人味。
苗苗挑了一个靠门窗的位子坐下,拿出手机发短信。夏澄想,苗苗应该在跟那个小帅帅说自己已经到了。
夏澄支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门口,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我是小帅帅”到底长什么样。
肯德基的门不停地被人推开、合上,约莫五分钟后,一个熟悉而挺拔的身影跃入她的视线。
夏澄惊讶地眨了眨眼睛,这人不是她的小堂叔吗?这个从来都认为油炸食品是垃圾食品的人今儿个怎么到肯德基来了?
夏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只见夏凛伫立在那儿,四下打量着,似在找寻什么人。夏澄的视线无意识地移到了苗苗的身上,脑海里突然产生了一个非常狗血的念头。
很快地,一个高分贝的尖叫声验证了她心里的想法。“天哪!你是小帅帅?”这是苗苗的声音。“你是欢欢?”这是夏凛的声音。“哎哟,天哪!”苗苗叫的也是夏澄心中想的。哎哟,天哪!这天雷滚滚的一幕啊!苗苗的眼底满是失望、懊恼,面色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都显得很无措。她精心打扮去和网友相亲,没想到会约到自己的顶头上司,这种结果苗苗显然无法接受。
苗苗提着自己的手提包夺门而逃,只可惜,她今日穿着一双她向来穿不惯的细高跟,只听到啪的一声,她以一种极其尴尬的姿势摔倒在门口……
她真是疯了!苗苗忍着飙泪的冲动,飞快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整个过程,夏澄都处于呆滞状态中!电光石火之间,她突然想到怪不得之前苗苗给她看的照片那么眼熟——在小爷爷家的相册里,有一张她和小堂叔小时候的合照。她猛拍脑袋,若是她及早发现,不就避免了这一幕吗?
夏澄顾不得想太多,拿起包包飞快地跟了出来,可外头已经不见两人的踪影。夏澄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夏澄找到苗苗时,她在家里正哭得起劲,脸上的妆被眼泪冲得脏兮兮的。夏澄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蹲在她面前:“怎么啦?我给你买了排骨和卤鸭,要不要吃?”哇——苗苗见到她就扑上来,往她身上蹭眼泪,哭得更伤心了。夏澄有点心疼自己新买的衣服,只是见她哭成这样,也没忍心推开她。“你知道,我碰到谁了吗?”苗苗哭得一抽一抽的,“我一直以为小帅帅是对面写字楼的小帅哥,没想到、没想到居然是……哇!”夏澄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谁呀?”“夏凛。”“小堂叔?”夏澄亲眼见证了这个过程,但还是做出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
苗苗抱着她哭了好一会儿,终于哭够了,才将夏澄带来的食物抱在怀里,一边吃一边抽噎道:“你知不知道,我每次被夏凛压榨都会跟小帅帅抱怨,我那变态老板如何如何的,天哪!聊天记录都还在,以后我还怎么面对他?我要辞职!我要辞职呀!”呃……“我还和小帅帅说老板不是人,把公司里的女人当男人使,把男人当狗使。我说我是女壮士,是女人中的战斗机……我还老跟小帅帅提,我们那个圈圈叉叉的老板,又让我加班,祝他早日精尽而亡……”“这么深的怨恨哪?”夏澄不由得抚上自己的额头,“怪不得你之 前在聚会上喝醉了,还哭着拉住他让他负责。”苗苗扁了扁嘴巴:“我要早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我直接当鹌鹑不就好了吗?说什么大实话呀!呜呜呜。”夏澄脑补了一下夏凛知道真相的画面,唇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真是难为你了,居然对他不满到这种地步。”“其实我也就是抱怨抱怨,每次拿到工资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很欢喜的。”苗苗渐渐止住了哭,面颊上还带着泪,她转头无措地看夏澄,“唉,我不会连这种欢喜的机会都没有了吧?我的工作还能不能保得住?”“放心吧,他公私分明,不会在工作上为难你的。”“你不懂,他刚才送我回来时,那幽幽、欲言又止的眼神,我怕死了。”“别想了,盛夏我爸的股份占了大部分,你工作的事我还是能说上话的。”夏澄拍了拍苗苗的肩膀。话虽这样说,但她心里却没有底,按照夏凛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虽不至于辞退苗苗,但往后的日子不知道会怎样折腾苗苗。
苗苗往日里是个天真少女,但内心住着一个恶魔,抱怨起来绝对没有分寸。夏澄能够想得到,苗苗只是说了表象,内里还有许多没好意思说。
好在苗苗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才没伤感多久,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她啃着香喷喷的卤味,突然道:“好久都没有见到季云深了,你们都没有联系过吗?”“没有。”夏澄沉默下来。这么多天,她没有半点季云深的消息,她期待听到这个名字,又害怕听到这个名字。
“那你都不找他吗?”苗苗见夏澄诧异,不由得戳了戳她的脑袋,“我说,你惹毛人家你还有理了?态度呢,态度呢?不会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吧?”“嗯……”她这样应着,可是怎么可能!每天无论工作、睡觉,还是吃饭,她都很想他。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拿出手机,翻到他的朋友圈,一如之前,空无一物。
“唉,别苦着张脸,他等下就出现了。”“嘁,你又知道?”
“废话,我的桃花谢了,你的桃花应该要开一开吧,否则俩人都失恋,多郁闷哪!”“苗苗,我想去F国。”
“F国你个脑袋呀!你不是说那里的食物很难吃吗?喂,你不能动不动就逃避呀,还逃到那么远的地方。”
“不是的,他既然不找我,那么我就去找……”夏澄还来不及回话,一条短信打断了她:“到我家拿礼物。”
夏澄看到发信人姓名,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她再三确认发信人,心怦怦地狂跳起来。她的眼角有笑意缓缓绽放,略略颤抖的手指飞快地回信息给他:“什么礼物?”“你去哪里了?”“回来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夏澄一连给他发了好多条信息,但是他没有再回她。她也不急,只是这样站着,盯着屏幕发呆。
“橙子,你怎么了?”苗苗见夏澄一副石化状态,不由得凑上去要看她手机上的内容。
“什么?啊,我先走了。”夏澄几乎听不清楚苗苗在说些什么,拿起外套就往外走去。她现在并不是很确定季云深回来了没有,但至少他肯理她了。
“喂,喂,是不是季云深?我刚才就说了吧……啊!喂!你穿错我的鞋子啦。”身后的声音渐渐远去,夏澄越走越快。这段时间,她没有办法得到季云深的任何消息,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永远失去他了。她打定主意要去找他了,他竟回来了。当夏澄来到季云深住的地方时,她险些落泪。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开心、兴奋,又有点委屈。她一直走到他的公寓门口,想反身离开,又觉得无功而返不是她的作风。
夏澄按下门铃,音乐电铃响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开门。她心里的那点儿小激动又慢慢地被压下来,她的眼中出现失望的神色,原来他并没有回来。
她垂下眼眸,正要转身离开,却陡然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声响,紧接着门就被人打开了。
“你在呀,怎么这么久都不开门……”夏澄转过头,在瞧见季云深湿漉漉的头发、光裸的身体之后,后面的话自动消音。
想来季云深刚洗完澡,裸露着上身,水珠顺着完美性感的肌肉线条落入腰间松松垮垮系着的浴巾上,浴巾底下是一双修长而结实的腿。夏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不由得小小地吞咽了一口唾液。
季云深不顾她的眼神,一边擦拭头发一边往里面走去,仿佛根本就没看到她。
“季云深。”她情不自禁地开口唤他的名字,他的身体一顿,却并没有转身看她的意思。
夏澄嗓音微哑:“你为什么不理我?”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空气中都是沉默的意味。
这么多天,她都在压抑着自己不去想他,可越压抑,那种思念的感觉越强烈。他在她的心里那么久,好不容易得到,怎么舍得放弃?
她以为再次见面,他们或许会真的形同陌路。但,真的变成这个样子,她的眼睛酸涩得厉害,要花好大的力气,才能让眼泪流回心里。
“为什么也不开口和我说话?”她的声音带着止不住的哭腔,慢慢地走上前,从他的身后抱住了他,“你是不是再也不要和我说话了?”他控诉,声音沙哑含糊:“明明是你。”她急急地否认:“不是我。”他闷闷地开口,带着孩子般负气的意味:“就是你。”夏澄将脸埋在他的背上,忍不住呜呜哭出声音。在几个小时前,她还嫌苗苗哭得傻,但是此刻她觉得唯有哭才能表达出自己心中的郁结。她紧紧地将他抱住,哭得很没有形象:“你一点消息也没有,也不联系我。”她号啕大哭,仿佛要把最近使劲忍着的眼泪都流干净才是。季云深实在做不到无视她,他转身拿手中的毛巾温柔地为她擦拭眼泪:“你哭什么哭?明明是我要哭才对!”夏澄抽抽搭搭地问:“你、你有什么好哭的?”季云深苦笑:“傻傻地喜欢着一个人,却永远都打动不了她的心。”“不是这样……”夏澄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只知道哭得更凶了。
突然她感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落下来覆在她的脚上,她透过泪花往地上看,这才发现刚才还围在他腰上的浴巾竟不知道何时被她给蹭掉了。
她顿时停止了哭泣,呆呆地定在原地,视线却缓慢地从他的脚踝往上游移。
季云深淡然地从地上捡起浴巾裹住自己,转身去柜子里翻吹风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哭好了吧,我去吹头发。”
夏澄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快步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吹风机:“我帮你吹吧。”“不用。”“要的!”夏澄坚持,她将他按在凳子上,有点讨好地拨他的头发,“吹头发要拨一拨的,这样才干得快。你的头发有点长了,你以前留着板寸头随便擦一擦就干了,吹都不用吹。”他闷声道:“不好看。”“你终于知道爱美了呀!”夏澄想起最初见到他时那个土气的样子,不由得轻笑出来。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唯有吹风机呜呜呜的声音。经过短暂的调整,夏澄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季云深的头发终于吹干了,夏澄偷偷瞥了一眼季云深,拍拍他的肩膀:“你不是让我来拿礼物吗?快点去穿衣服,把礼物给我。”
他站起身来,浴巾却从他的身上滑落下来,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踩住了浴巾的边缘。
夏澄呆愣愣地看着完全罢工躺在地上的浴巾,又看了看他结实的臀、性感的腰,短促地叫了一声:“啊!” 季云深忙捡起地上的浴巾盖住他的重点部位,脸色有淡淡的粉,像被水洗过一般的眼睛亮亮地看着夏澄,语气平淡说:“你故意耍流氓,第二次。”
夏澄别过脸去,只用余光瞧他:“胡说八道,谁让你就裹着条破布在我面前招摇的?!你快去把衣服穿起来。”季云深认真地看着她:“你每次说谎话的时候,眼神会躲闪。”“哪有……”明显底气不足。季云深才刚打开睡房的门,夏澄的视线一下子就落在了放在门口的大箱子上,她快步跑过去:“这里是不是给我买的礼物?”“嗯。”夏澄蹲在地上,一样一样翻看:“你真的去了F国?”
里面的许多护肤品、化妆品都是F国的著名牌子,都是她喜欢用的。只是夏澄翻到最后面的时候竟发现还有女式内衣和内裤。夏澄顿时觉得血液涌到脸上,有些火辣辣地烫:“这个也是给我的?”“哦,张允推荐的,说这个好穿。”“……”
夏澄拿起来正想检查一下型号对不对,却发现内衣裤下面有一样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东西:“这个是……”套套!她听到自己尴尬的声音。“我不知道。”
“你才是臭流氓!”夏澄轻声说道,她感觉有一股热辣辣的东西从脚底的神经开始往大脑上蹿,她嫌恶地把这几盒东西扔到一旁,将行李箱的拉链拉好,“这些礼物都是给我的吧……我走了啊!”突然咔嗒一声,夏澄怔了怔,就看到季云深不知何时堵在门口,挡住了她的去路,还反手锁了门。夏澄心里咯噔了一下,拉着行李箱往旁边退了退,质问:“你干吗?”“锁门。”“那你能让一下吗?”“不能。”
夏澄的眼神不由得躲闪了一下,故意愤愤道:“你锁门干什么,恼羞成怒?你肯定假借张允之名,你、你绝对不安好心!”
他微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压着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就恼羞成怒,我就不安好心,你能怎么着?”
“我、我……”这个臭小子突然做出这副模样!她真的有点招架不住。夏澄顾左右而言他,清了清嗓子,扯着其他话题:“你不是打算在F国租房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待个三五年。”“我确实有这个想法。”夏澄张了张嘴,眼底起了雾,不免有点想哭。季云深在她面前蹲下来,直直地望着她:“你在乎?”“你说呢?”她吸了吸鼻子,眼前一片朦胧,“你不要我了呀?”“小姑娘哭了?”季云深弯了弯眼睛,唇角带着浅浅的笑,他怜惜地亲了亲她的眼睛,“我可舍不得你。”夏澄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他蹂躏来蹂躏去,随他捏圆揉扁了,从前她怎么都不知道他有这样的本事。“你不要和我说话。”她想离开,却再度被他圈在怀里,他夺过她手中的礼物扔到一旁,然后牵住她的手,“我给你说说我在外面发生的事。”夏澄唇角抽搐,快速地抽回手:“我才不要听什么游记。”“你以前不是说我普通话不准吗?我现在说给你听。”“不用了,你都拿到普通话一级甲等证书了,可以去考播音主持了。”他向她靠近了一些,挺不好意思道:“我不想对你做什么,如果你再不陪我说话,我可能会得失语症,我好些天没说话了。”“有那么严重?”“嗯。”季云深其实也没说什么,他的眼睛一直都盯在夏澄的嘴巴上,在夏澄恍惚的时候,他已经凑过去吻住她的唇。她呢喃:“季云深,你真的好欠扁。”“欠扁的是你才对。”季云深顺势将她推到地上,薄唇寻上她的唇,他的手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你让我这里很难过。”
夏澄想要躲闪的,可他语气中突如其来的悲伤让她不禁愣了一下,她的双手缠在他的脖颈上,紧紧地将他抱住。她一点都不想要他这样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