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晨,笼罩在一层烟雨之中,朦胧动人。
开春之后,池塘新放了一批锦鲤,此刻在水中聚集扑腾,争抢着从上方落下来的鱼食。
涂着蔻丹玉手随意的洒下鱼食,聚齐的鱼群,半坐倚着栏杆的美人,和烟雨朦胧的清晨,所有的一切,组成了相府后院的美人图。
有人撑着伞脚步匆匆的来了,进了雨亭,纸伞旋转着被收起,细碎的水珠落在地上,砸出一两点不一样的颜色。却没有人去注意这些,喂鱼的美人并未回头,亭中能听到的,唯有雨声沙沙。
“小姐。”来人欠身行礼,微微福了福身。“小姐让奴婢查的事情已经有点眉目了。”
听了话,美人的手微顿,她本抬头看着天,现下却微垂着眸,眸中一片清明,甚至还带这些冷意。“小姐骤然让奴婢去打听七皇子的事情,是有些麻烦,不过二少爷是七皇子的夫子,这几年两边也有些交集,所以能知道的事情还是有的。”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让你打听的要紧事呢?”
“小姐说的那些奴婢实在问不到人,为了不让人怀疑,问话又拐弯抹角了些,好不容易旁敲侧击出来了。七皇子并未来过相府,这些年出宫都少,今天倒是听闻和二少爷出猎去了,只只是他们在郊外见,并未来府中。”丫鬟回想着自己问询的事情,一点点的复述。“我们身在府中,知道的少,却是容易打听的,这些年七皇子的日子渐渐也好些了,约莫是年岁大了,陛下宽宏些了,只是要说多受宠也没有,在几位皇子之中算是弱的,又没有个靠的上的母家……唉……”
说到这里,丫鬟又是不解了。“小姐你打听七皇子作什么……”
“呵。”夏茗烟冷笑一声,只是摇了摇头,不多言语。“大哥呢?”
“开春了,大少爷难得休沐,大将军找他一块出去呢。”丫鬟是夏茗烟的贴身丫鬟,地位高,对府里的一些事情也知道的比较全。“早上大少爷还问了小姐要不要什么东西,他给您买回来呢,结果您发了一通脾气,让他走了。”
夏茗烟对早上发生的事情并无太多记忆,丫鬟提了,她便一副恍然的样子点了点头,又摆手让她下去了。
丫鬟想了想,到底还是问出了口:“小姐,您从早上便在这里坐着,是有心事吗?若是小姐还在为婚事发愁,晴儿倒是知道一件事。”
“嗯?”
“大少爷早上见过夫人了,说只要小姐您喜欢就好,不必急着为您的婚事筹谋,有些事情快不得。”
听到这样的话,夏茗烟的勾了勾唇:“大哥倒是为我着想,他自己慢悠悠的,也想着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也一道可以慢悠悠。”
晴儿捂嘴笑了两声,乐道:“小姐这会子倒是取笑起大公子来了,早上还怨他呢,说都是他慢悠悠的,才害得您被夫人盯上。”
夏茗烟将装着鱼食的纸袋递给一旁跟着小丫鬟,又取过手帕擦了擦手,这才施施然的起身。“回去吧,这雨下的,也不知道他们都出去做什么。”
“这样的小雨,许是适合漫步街市吧。”
几人撑着伞回了内院,谈笑生声飘散在烟雾之中,夏茗烟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有些厚重的云层,终于有了一种自己尚还活着的感觉。
春风抚过她的脸颊,带着一两点的细雨,吹得她更加精神了些。只是她眼底的冷色越发的沉了,虽然笑着,但是眸中是一片沉甸甸的黑,愈是笑,越发深沉。
出城的路上下起了零星的细雨,骑在马上,风吹起来,那绵绵的细雨落在身上,倒是半点不让凌霜清讨厌,但是有些人却是看不过去的,故而凌霜清方从马上跃下,就被一张披风裹了个严严实实。
这几年开始抽条,身高已经和凌霜清相差无几的七皇子殿下气鼓鼓的看着自家夫子,语重心长的叮嘱:“夫子总是觉得自己康健,仗着身体好愈发胡来,既是下了雨,便该跑慢些,猎物又不会跑了。”他一边数落着自家夫子,一边熟门熟路的将人拉进了茶棚之中。
这是京郊的一处茶棚,恰好在官道之上,规模还不小,这出猎的队伍占了一小块地方,凌霜清便被黎景尘拉到了那圈人中间的位置,被他按着坐下。
凌霜清有些不适的想要去解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风。“殿下莫闹,只是一点细雨而已,衣物皆未湿,只一层薄薄的雨珠便裹着这披风,像什么话。”
黎景尘正为凌霜清斟茶,闻言便是一脸委屈的看过来了。“我这不是担心夫子的身体吗?夫子每日教导我便已经殚精竭力了,若是与我出猎一趟,染了风寒,那不是我的大罪过?”
“便是殿下累倒了,我也不会倒下,所以殿下不需做这些。”凌霜清多看了两眼黎景尘带出来的人,对今天要办的事情有些了解。“殿下莫不是被这一场雨拦了路?”
黎景尘的人在皇城之内不好动作,所以常年是在外面折腾的,黎景尘有时候会约凌霜清出城游玩,事实上是借着和夫子游玩的名义,带人出城办事,这些事情,往往都不是什么好事。凌霜清清楚自己学生的尿性,他绝对不会是被这样一场小雨拦下的人,那么拦住他的必然另有他人。
“怎么会,被拦了路的另有他人。”黎景尘也很配合凌霜清的话,示意围着他们的人让开,便露出了坐在茶棚另一层的两人。
正是相府大公子夏铭晨与威武大将军宋淳。
两人似乎已经知晓这边的情况,见凌霜清看过去,夏铭晨笑了笑,举着手中的茶杯向凌霜清问好。
正常来说,兄弟在外相见,凌霜清是庶子,合该去拜见他那嫡亲大哥,但是凌霜清并没有过去交谈的意思,便只是点了点头便算是问了好,指尖微抬,便让周围的人又围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