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极了,拿着金错刀守着阿渡,谁都不敢上前来。
李承鄞也怒了,命人硬是将我拖开。
阿渡不知道被送到哪里去了,我被关在内殿里头,我没力气再闹了,我要我的阿渡,可是阿渡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不吃饭,也不吃药,永娘端着药来,我拼尽了力气打翻了她手中的药碗,我只要阿渡。这东宫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我要阿渡,我要回西凉。
我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一直做着噩梦。我梦见阿娘,我梦见自己流了许多眼泪,我梦见阿爹,他粗糙的大手摸着我的发顶,他对我说:“孩子,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我只觉得筋疲力尽,再不能挣扎。像是一条鱼,即将窒息;又像是一朵花,就要枯萎。
李承鄞和东宫,是这世上最沉重的枷锁,我已经背负不起。
后来永娘将我轻轻地摇醒,她告诉我说:“阿渡回来了。”
阿渡真的被送回来了,仍旧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李承鄞如何会改了主意。
我摸着阿渡的手,她的手比我的手还要烫,她一直发着高烧,可是只要她在这里,我能陪着她,就好。
永娘并没有说什么,只说:“阿渡回来了,太子妃吃药吧。”
我一口气将那一大碗苦药喝完了,真是苦啊,我连压药的杏饯都没有吃。我朝永娘笑了笑,她却突然莫名其妙地掉了眼泪。
我觉得甚是奇怪,问:“永娘,你怎么了?”
永娘却没有说话,只是柔声道:“太子妃头发乱了,奴婢替您重新梳吧。”
犀梳梳在头发中,很舒服。永娘的手又轻又暖,像是阿娘的手一般。她一边替我梳着头发,一边慢慢地说道:“记得那时候太子妃刚到东宫,就病得厉害,成宿成宿地烧得滚烫。太医们又不敢随便用药,怕有个好歹。奴婢守在您身边,那时候您的中原话还说得不好,梦里一直哭着要嬗子,要嬗子,后来奴婢才知道,原来嬗子就是西凉话里的阿娘。”
我都忘了,我就记得刚到东宫我病过一回,还是永娘和阿渡照顾我,一直到我病好。
“那年您才十五岁。”永娘帮我轻轻将头发挽起来,“一晃三年就过去了。”
我转过头看她,她对着我笑了笑:“娘娘的芳辰,宫中忘了,殿下也忘了,今天娘娘十八岁了。”
我真的忘了这些事,阿渡病得死去活来,我哪记得起来过生日。宫里掖庭应该记得这些事,可是据说现在宫中乱得很,高贵妃出了事,其余的人想必亦顾不上这样的琐事。
只有永娘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