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不会将姬亓玉真的当做敌人,但是一定不会小看嘉王,毕竟嘉王是养在皇后跟前长大的。不算是正统的嫡子,但是中宫有抚育之恩,而且皇后娘娘素来品行柔嘉,德披后宫,真要是论起立储的大事儿,那么首先威胁宁王的一定是嘉王,只中宫抚育长大这一条就占尽了先机。但是嘉王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看来,不是一个真的能担起江山社稷的人,那么此时跟嘉王关系最密切的姬亓玉就会更加的显眼。不然这些年来,宁王一系为什么跟姬亓玉死磕?
除了姬亓玉,就等于断了嘉王的臂膀,宁王自然是就没有那么大的威胁了。
问题兜兜转转又回来了,皇帝对姬亓玉到底是什么心思?不喜欢这个儿子却是最早封亲王的,这些年差事一变再变,全都是朝中要职重职。要说皇帝只是磋磨姬亓玉,她是不会相信的,要说皇帝真的有将姬亓玉立为储君,她也不太相信,正因为这样摸不清楚,所以这宫里这么多有儿子的嫔妃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陈贵嫔到底是没死成,皇后娘娘去了之后将其训诫一顿,然后上报皇帝,最后皇帝也没去看她一眼,却是贬为了宫人。
这回好了,连主子也不是成了伺候人的奴才了!
这样的变故,便是晗妃都预料不到。
消息传到宫外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徽瑜得到这个消息好半天也没说话。
冬日的阳光带着清冷的寒意,徽瑜披上深紫色遍地织锦莲花纹大氅,沿着长廊缓步而行,雪琪雪莹都被她打发回去了,手里抱着铜手炉,脚上踩着羊皮软靴,倒也不觉得冷。走了不知道多久,觉得有些乏了,就随意在长廊一侧坐下,手臂搭在木栏上,轻扫过探过来的半树枯枝,发出“簌簌”的响声。
长叹一声,徽瑜忽又觉得自己这样着实有些没出息,那些个还未发生的事情,也值得她现在这样欢快的日子闷闷不乐。千百次的告诉自己,这样实属不该,她这样的人怎么能被这样的愁绪乱了思绪。如今在这冰天雪地里走一遭,倒是有些清透过来了,半垂着头自嘲一笑,牵念深了,就免不了患得患失,患得患失了,人就失去了那几分从容。好些事情想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却着实不容易。
就在这时,忽而听到有脚步声从前方传来,不由抬头望去,就见两道人影一闪,聘婷的身姿绕过长廊的拐角,便出现在她的面前。徽瑜屏息,静静的看着那两名女子带着忐忑一路行走过来,软而轻盈的染花长裙如碧波涟漪层层荡漾开来煞是好看。乌黑的发髻间簪着攒心广玉兰步摇,稀疏的蜜蜡主子垂在耳畔,若是走得急了便会发出簌簌声响。然而她们却是脚步轻盈,缓缓而来,静如寒潭碧水,竟未发出丝毫声音。所谓“莲步”风姿袅娜,恰如亭亭荷花凌波湖上,次第开放。
待两人走得近了,徽瑜打眼细细望去,却见这两人鬓角微松,心里已然明白。想来是这两人知道自己独自在这庭院里散步,这才急急赶来,心里哂然一笑。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选秀才送进来的秀女,自从进府后自己依着规矩见过她们,赏赐见礼,便将她们交给了杨侧妃约束。如今进府数月,却还未得到宠幸,只怕是有些按耐不住,这才上赶着到自己跟前露脸来了。
不要说皇帝的三宫六院三千妃嫔,便是这小小的王府里,只有这区区数人,却也上演着这样的戏码。亏的徽瑜方才想开了,若是还是之前闷闷的样子,这会儿怕是要翻脸了。
“婢妾给王妃请安。”
两人异口同声蹲身行礼,宫里教出来的礼仪又好看又轻盈,她们盈盈一福身,却好似那风吹杨柳,婀娜多姿。只因为带着几分拘束跟不安,略有几分僵硬。
徽瑜微笑起身,“难得今日我出来逛逛,倒不想遇上了两位妹妹,都起来吧,咱们姐妹也好说说话。”
两人惊喜不已,俱没想到王妃居然这样的好性子,脸上就露出了几分惊喜来。那穿鹅黄色衫群披着月白色大氅的女子,眼睛微眯带着几分笑意首先开口说道:“婢妾来的突兀,晓得王妃姐姐正在逛园子,这才急匆匆的上赶着过来问安,打扰了王妃姐姐还请恕罪。”
徽瑜扫了说话的这个一样,心里细细回想,这才想起来这个叫做温惜珍,另外一个唤作吴巧荷。没想到这个温氏倒是个聪明的,竟然直言是特意来堵她的。徽瑜一眼扫过去,就看到旁边的吴巧荷面带急色,显然是没想到温惜珍竟然这样直接,吓得脸都白了,身子摇摇欲坠,生怕下一刻自己就要发作她们。
这人瞧着莽撞,却当真是聪明。这样坦言,自己还真是生不起厌恶来,她最讨厌那些口是心非的,就笑着说道:“平日子锁务缠身,又要照料两个孩子,也顾不上与你们说话。你们坐吧,今儿个巧了,正好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