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风席卷了皇宫之后,冬季呼啸而至。各宫都换上了冬装,炭盆火炉溢着阵阵暖意。冬时,嫔妃们时常喜欢聚在一起烤着火闲聊打发时间。往年瑶妃长宠不衰,纵使并非独宠,旁人也比不得,冬时小聚最热闹的便是映瑶宫,今年锦淑宫却意外的热闹。想想也是,愉姬育有皇次子、我正值隆宠、语歆又刚刚晋位不久,这样三位宫嫔所在的一宫,自然该受万众瞩目。
越是寒冷的冬天,就越是看出宫中宠辱的时候。
当然,来的频繁的多是长久不得宠的宫嫔,于她们而言,打发冬日时光是一方面,更希望借着这个机会能在锦淑宫中得见圣面。
而愈是不得宠的宫嫔,我们就愈发怠慢不得,唯恐她们吃心闹出什么事端来。
所以每每有人到主殿造访愉姬时,我和语歆总免不了要跑一趟做做样子,一日傍晚刚从娴思殿回静月轩,就见郑褚匆匆来请,就连静月轩也没进一步,直接随着他去了成舒殿。
在外面走得久了,即便穿得暖和脸上也难免要冻得泛红。宏晅见了我的样子一愣,信手倒了杯热酒递给我:“怎么从静月轩来成舒殿竟冻成这样?”
我双手捧着那杯酒,竭力感受着杯身传来的暖意,瑟瑟道:“是从娴思殿到了静月轩门口,又直接来了成舒殿,远了些……。”
宏晅白了我一眼:“身子弱还总往外跑,也不知带个手笼?”
我喝了一口酒,驳道:“原是从娴思殿到静月轩罢了,又不远,才未带手笼,谁知陛下这时候召见……。”
他哑然一笑:“又是朕的不是?”
我咬一咬唇:“不是么?”
宏晅轻笑摇头,不再和我争执:“用膳了。”
案上的菜肴早已布好,坐到案前,我想给他夹菜,手却仍未从冷劲儿中缓过来使不上力气,一双筷子握在手里不听使唤。他好笑的看了半天不作声,然后执著夹起了在我筷下躺了良久就是夹不起来的那片茭白搁到我碗里:“要不要朕下个旨意让旁人不许去锦淑宫扰你们清净?”
我手中的筷子又移到自己碗里,继续去夹那片茭白,仍是夹不起,全神贯注地较着劲,口中道:“别……免得让旁人觉得臣妾恃宠而骄,不顾六宫和睦。”
抬眼瞧见他仍看着我,仍是那副好笑的表情。气馁地扔下筷子叫来婉然:“去找个手炉来,暖暖手。”
话音刚落,宏晅即向婉然说了一句:“不必了。”又转向我,笑意半点不变,重新夹了一片茭白递到我嘴边,“来,张嘴。”
我自己都觉出脸颊“蹭”地窜了红,垂着眼睑讷讷地吃了下去,又道:“去拿手炉来……。”
“谁敢给她拿手炉拖出去杖毙!”
我住了口,可怜巴巴地望向他:“陛下,臣妾今日中午在娴思殿就和一众姐妹聊得开心,没怎么吃东西,陛下可否让臣妾好好用晚膳……。”
他点点头,理所当然道:“朕保证把你喂饱。”
婉然憋了笑,死死低着头道:“奴婢告退……。”
那顿晚膳间我就觉得,日后不论去哪、不论远近,定是要带手笼的。不然一次还好,若再有第二次第三次,这事从成舒殿传出去,我晨省昏定时简直无颜面对六宫嫔妃……
只听说过帝妃互相夹菜的,哪有皇帝负责把嫔妃喂饱的……
好在我素来吃得少,这个过程结束得很快。喂完了我,他自己草草吃了些就叫宫人来撤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