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雨楼静静的听着,刘铭说的这些燕雨楼并不感到新奇,因为这些王度都有和燕雨楼说过,但他到现在都没有插一句嘴,因为到现在为止,他都没听出刘铭到底想说什么,或者是说,说这些是要表达什么意思。
刘铭接着道:“我们在这里打架,争地盘,整天拼的你死我活的,再后来,我们都累了,玩不动了,再加上整天打架总招来警察。我和李二,几乎同时意识到,再也不能整天这样下去了,否则早晚把自己玩死。意识到这一点后,我们心照不宣,不在相斗,然后又几乎是同时,都把注意力转移到赚钱上,这大抵就是我们现在的格局的雏形。就这样,一晃十多年过去了,这十年来,我和李二虽然偶尔有冲突,但大体上都算是太平的。”
燕雨楼似乎是有些明白了,道:“所以,大哥再也不想再回到过去整天打打杀杀的日子了,是不是?”
刘铭看了燕雨楼一眼,笑了笑道:“不是不想回去了,而是再也回不去了。这十多年来,我看遍了昆明城的变迁,看着这里的一条条马路变宽,路面变平整,楼房一幢幢盖起来,看到这个城市一点点在成长,一点点的变得现代化。这个城市,早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曾经的那个城市了。”
燕雨楼不明所以看着看刘铭,刘铭看燕雨楼没听懂,笑问道:“你知道昆明在什么位置吗?”燕雨楼摇了摇头,不明白刘铭什么意思,或是想说什么。
刘铭解释道:“昆明是云南省会,是面向东南亚、南亚开放的门户城市,绝对是西部的一个中心城市,未来,必将会有很大的发展。这十多年来,这里的经济,民生其实是有了很大的发展的,法制渐渐在趋向健全,虽然现在仍有很多不足,但我们早已经不能向从前一样了。”
“像以前,”刘铭不无得意的说:“我大白天,在街头明里收人家保护费,当面点钱都没人敢管。”
“那么牛?”燕雨楼瞪大了眼睛,下巴都快惊讶掉了,燕雨楼知道这些不法堂会虽然势力很大,但做事还是在暗地里的多,大白天明目张胆的收人家保护费,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刘铭得意地接着道:“那是,不过,那都是上个世纪的事了,现在不行了,事实上,很多以前能做的事情,现在好多都不能做了。当然了,有些不能明里做,暗里还是可以的。但是,作为新世纪的人,我们必然要向前看,有些事我们必须要看到,必须要考虑到。比如,现在我们还能在这个城市立住脚,还能在这里混,还能在这里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十年,二十年后呢,这个城市还将继续发展,社会还要进步,法制也将更加健全,也将会带给我们更大的约束,到时候,如果我们还墨守成规,还想靠收保护费,还想靠干违法乱纪生存,这个城市甚至可能会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燕雨楼干笑了两声道:“大哥,你这么说是不是夸张了点?”
刘铭笑了笑道:“半点都不夸张,你没有从我们那个年代一路走来,所以你看不到这一路的变迁,看不到这巨大的变化。不过,这倒也是我乐见的,社会在发展在进步,这是好事。如果可以,到一定的时候,让我放弃现在的一切,只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我也愿意。”
听刘铭这样说,燕雨楼也不知道刘铭说的话是真心还是根本在讲笑话,便只笑了笑,不置可否。
刘铭看向燕雨楼,突然问道:“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并不想当这个大哥,你信不信?”
燕雨楼想也没想就道:“不信!”他当然不信,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不想当大哥?鬼才信!
刘铭笑了:“不信很正常,这话我要是在外面说,一百个人里是有九十九个都是不会信的。其实有些事你是看不明白的,这也正常,因为你和我的时代不同。当初,我们在这里,想好好做生意,当一个安份守已的小老百姓,比当堂会大哥还难。我们,就是我和李二,那个时候经常被人欺负,如果我们不反抗,我们就没钱赚,就没饭吃。现在很多人都觉得我们是坏蛋,是流氓,是恶棍,甚至是人渣,是社会的毒瘤。其实都不是,我们不过都是时代的产物而已,那个时候,如果我们不去做这些事,我们的生活将更加艰难,而且如果我们不去做,还是会有别人,这个世界也不会因此变的更美好,所以这不是我们的错。”
燕雨楼本来听的漫不经心的,刘铭的话他也不特别相信,听到这儿,心里竟然突然有了莫名的变化,似乎也有点认同刘铭,也有觉得刘铭说的不无道理。
这确实不全是这些人的错,刘铭说的没错,如果他不在清风堂大当家的位子上,可能还会有别人,没有他清风堂,或是李二的墨鱼会,说不定还会有微风堂、暴风堂、麦克风堂,又或是鲤鱼会,鳄鱼会。
只听刘铭又道:“我们生活在时代的裂缝中,这个裂缝便是当年混乱的社会,不过其实这个裂缝现在已经在慢慢收窄了,而且未来还会变得更窄,窄到无处容身。”